纪有些无所谓了,皱纹松弛什么的随便,人不是神仙总要老的,是吧?最近尤其觉得时间过得快。张爱玲怎么说的?对于中年以后的人来讲十年八年好像是指缝间的事。我想,与其到了最后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公寓里,瞪着眼睛流着口水,不如趁现在还有力气,尽量多一点体面结束算了,你说呢?”
“别忘记你还有一个聪明的儿子。”
“儿子?我从没指望过他,也不敢指望,毕竟是我先对不起他。”
“你现在将他接过来一起住,心里应该对他有期待。”
“不是期待,是愧疚。我对不起的人太多,如果再多一个,晚上更睡不着了。”骆姐说着略烦躁地甩了甩夹着烟的手,轻声说,“最近在看一部电视剧,老想如果能和电视剧一样穿回去重来就好了,提前知道结局,我也能成为赢家。”
“如果真的穿回去了,你想回到哪一个时刻重新开始?”
骆姐低头思考,然后直说:“投胎的时候,我就找一户特别有钱的人家,从小就能将我富养。”
“我是说你自己的人生,你不能跳到别人命运里去。”
“自己?”骆姐抬头看向天水一色的地方,“那没办法了,我找不到一个可以重新开始的时刻,感觉像是一环扣一环,怎么倒退都不够。”
“回到生孩子之前?”
“就算回到那时候,我还是会生下孩子,别无选择。因为当时我需要有人对我好,刚好晓恒的爸爸出现了。话说回来,有时想一想,生孩子算是我这小半辈子为数不多的有成就感的事。你们男人不会懂十月怀胎的辛苦,我原本很喜欢吃咸辣的,竟然在怀孕的时候戒了,还有儿子刚出生的那几天我整晚不睡觉,抱着他哄他。”
骆姐说着停了,从沐溪隐的角度看,她眼睛里冷硬的东西慢慢融化在了浓浓夜色里,取而代之的是柔软,像是断断续续地连接起昔年的温暖片段。
应书澄说:“我母亲有一个朋友,年轻时和你一样漂亮,不幸被人用刀划伤了脸,未婚夫见状立刻和她分了。她至今都一个人过,收入不多,靠朋友帮忙。”
“是吗?”骆姐心不在焉,“听起来很惨。”
“听起来惨,但和她见过面的人都说她很平和。”应书澄说,“也许她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痛苦。”
“她认命了。”
“你为什么不认命?”
骆姐闻言反驳:“我凭什么要认命?”
“凭你这么痛苦,不如认了。”
骆姐冷笑。
“认了你的遭遇,看这不停流逝的江水,想象将过去都放进水里,让它远去,人会轻松很多。”
“说得轻巧,不去想就当没发生过?午夜梦回的时候照样会回来找我。”
“因为你没有心甘情愿去认,就像是你对你伤害过的朋友,你认错了吗?”
骆姐不说话。
“现在是互联网时代,想找一个老朋友不难,有心的话不至于失去联系。你说你不清楚她现在是生是死,过得如何,我知道你根本没想过找她问一问。”
“谁说我没有想过?我有那个脸吗?”
“是吗?”应书澄笑了,“也许你不觉得撬走闺蜜的男朋友是多大的错事,何况她还原谅你了,你当没这事发生是最轻松的。”
骆姐的眉眼陡然浮现一抹真实的怒气,不过只是一瞬间的。
“你很幸运,不少人都对你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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