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

    人生里有没有某个时刻，你是知道老天正在为你读着秒的。

    “六，五，四，三，二，一。”

    图书馆里电梯的ye晶屏从六到一的时候，林念恩的视线从这些数字转到了她可以透过玻璃看到的东厅沙发区。

    转到了正在饮水机那里，背对着她的背影，那个她永远可以在人群里一眼捕捉到的背影。

    他正和自己的朋友站在一起，场景虚假得像电影的一幕。

    电梯门到了一层打开，她在远处站了一会儿，才一步一步走过去。

    这么偶然的再次遇见他，她没有想过。

    她不知道自己递过去校内卡的时候有没有被发现手指轻颤，也不知道他对着自己说”你好“的时候，她回应的笑容僵不僵硬。

    和他面对面在自己大学的食堂里吃饭时，她掐了一下自己，因为这场景很像是她过往做过梦里的一幕。

    李杭说他和自己是校友的时候，她心颤了一下。

    她开始前言不搭后语，前面鼓起勇气问他说是不是高一的学生代表，后面又咬着舌头说“但我没有对上过你的脸”。

    他听见这话也只是轻轻笑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发现破绽百出。

    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说话了。

    那天吃完饭他们一起走回图书馆的路上，她稍稍慢了一步，看着他和李杭走在自己眼前。

    他和以前看上去好像一样，但好像又有什么变了。

    她悄悄看着他的背影又开始推测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心里有一块地方砰的一下碎掉，感觉到之前已经慢慢被掩掉的地方，又重新开始发芽了。

    她回到图书馆午睡就梦见了他，很多杂七杂八的，有高中的他走在远处的样子，有刚刚他坐在对面沉默的样子，也有那时候女孩在医院抱住他的样子。

    她那天看着太荧湖，望着对面的庆大。

    她这一年好少想起他了，只是偶尔，偶尔而已。

    林念恩觉得还是算了吧。

    于是她后几天没再去图书馆，可只碰见李杭没看见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不经意问了一句“池彦怎么没来”，还是忍不住探听他的大学生活。

    他还是一样出众。

    遇见他之后的这些个夜里林念恩觉得自己又回到过去了，又开始想象编制故事，又开始虚构他，也开始虚构自己。

    直到那天出现了一本只差一天就超过借阅期限的书，那天她的微信列表里出现了他的名字。

    她想，连那本书都给了她一天的机会，连突如其来的雨都给她机会。

    她也要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她走向他，开始直视他的眼睛。

    他接下了她的伞，也会对着她的眼睛说话。

    她开始屏蔽掉之前的画面，几乎就要认为她的故事要开篇了。

    可又是在医院，那些画面重新打在她面前。

    怀揣心事的这些年，她没有觉得自己是多好的人，谈不上卑微懦弱，但她也觉得自己拧巴没劲。

    她从来都不勇敢，除了最后那一次。

    当初报考北华是她做过的，唯一一次勇敢靠近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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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高考成绩后的那几天，林念恩有事没事就往一中跑，弄得最后唐一见看见她都烦了。

    你怎么天天来，她亲爱的班主任这么问她。

    我上了大学你见我的时间就少了我心疼，她这么给唐一见说。

    所有高三班主任都在一间办公室里，不分文理科，她就坐在唐一见位置那里，默默迎接每一个来办公室咨询报考志愿的同窗。

    她看着一份一份志愿在苦口婆心下被敲定，但她自己的一直是空白。

    唐一见问她报哪。

    她说没想好，“人大？北师？”林念恩假装纠结着，她高考正常发挥，考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