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随着沈行风的行迹赶来时,看到观众席上的情景,险些头皮一炸。他师尊拔剑向外,对身后女子一副回护姿态。
先不论冲霄剑何等威力,那些眼熟的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他是剑宗之主,又是长辈,这剑一拔事情就不对味了。
两边分立,一时无话,最开始挑衅沈追那几人也骑虎难下。退有武道会规则,在已经成立的挑战中不战而败,便会被驱离会场,相当于当着所有人的面丢脸;进是凶名远播的剑道第一,若是较起真来,他们一个也别想跑。
众人正犹豫不绝,一道姑娘家细巧的身影猛地暴起,“站着不动干什么,等着被人看笑话吗?!”
她身着干练的紫衣,手持巨剑势如破竹。盛璇性子烈,虽然是她暗地里挑起了这场争端,却无论如何也受不了驱逐的羞辱。
她一动,众人再没有干看着的道理,纷纷持着武器响应。沈行风眼神掠过众人,视这少年意气汇聚的声势如烟云。他右手轻轻一送,剑刃收了回去,随即旋转刀身剑鞘向外。
沈行风虽然我行我素,但不至于连这点轻重都不知。他只用了一成力,轻易扫退了大半人,铿锵的刀剑相击声逐渐零落,到了最后只剩一人。
紫衣少女挥着她那把重剑还在拼命砍杀。重剑威力极大,她不知是修的什么心境,柳眉倒竖,双目怒视沈行风,大有些不到最后一刻就不罢休的意思。
沈行风持剑从容应对,她不言败,沈行风便也不停。打到最后,少女力有不逮,剑刃左右挥砍却连沈行风的衣角都沾不着。她眼眶微红,目光落在了沈行风背后。
少女双手握剑,骤然拔地而起,扬起的剑刃冲向围观的沈追。
沈行风一直未下死手,见此情景,猛地掷出剑鞘。这一击有千斤之力,少女后退数尺,重剑跌落在地。
她不甘地望着沈行风,眼眸泛泪,“你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
“太令人失望了。”
沈追看着少女伤心欲绝的模样,无限唏嘘。他慢吞吞踱到沈行风面前,叹道,“宗主,这又是你几时欠的债?”
沈行风冷然的面容一沉,似乎被某些话引发了不悦。他垂眸从那姑娘面上扫过,淡淡道,“不认识。”
“不认识她能追着你打?”沈追围着紫衣少女走了几步,被她凶狠的目光追逐。他啧啧几声,一副拱火的得胜者姿态,目中流露轻浮的嘲弄,“瞧把人家委屈的,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吗?”
“你!”她双目快要喷火了。
“我总不能……”沈行风将冲霄剑配回腰间,带扣咔哒一声咬合,“放任别人对着你。”
少女听闻此言狠狠瞪了沈追一眼,撇下同党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演武场。
沈追又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让沈行风一打岔,他连追究始作俑者都忘了,只一门心思想着给人使绊子。接下来的路程俱是心不在焉,点头敷衍。
今日之事想必要掀起风浪,那些多情的话本子约摸要载上这桥段传个三五年,然而换了那群小子的宗门长辈,少不得有些微词。
引起风浪的两人浑然不觉,演武落幕后道了别各自回到住处。沈行风踏上缥缈峰时沈墨刚刚收剑,他一路跟随沈行风进屋,又没事找事地将他卸下的繁琐饰物规置好。
沈行风见他一脸欲言又止,主动打破了僵局,“你想说什么?”
沈墨犹豫片刻,缓缓道:“师尊当真对那个秦姑娘……”沈行风让世人捧得太高,也冷了太久,这么多年都只靠一件事维系心力,太过孤独了。如今总算与世间生出些别的牵连,却有些遇人不淑的意思。
沈行风以沉默作答。
沈墨又道:“可弟子觉得她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么?回忆起刻意的刁难和算计,沈行风有些走神,许久他才道:“有些事情,是我也不能左右的。”
话中为情所困之意,生生将沈墨催得心口起涩,他不忍心再说下去,反而满怀歉疚地开始为他打算,“今日那些人,要弟子备些薄礼送去吗?”
“你做主吧。”
夜里钟离姝不在,隔壁房中一片静谧。
许是走动过多,一直留置在身体里的东西引发了些许不适。沈追在床上翻覆许久,才平静下来。正打算吹去灯烛,一道清灵嗓音突然响在院落里,“秦姑娘,可否出来一见?”
大半夜不睡,就会劳动他这俗人。但声音里并无敌意,沈追披上外衣打开了房门。院中正站着一道倩影,女子面容柔婉清丽,手中牵一绳索,另一头系着胆大包天的紫衣少女。
沈追一见她便知是老熟人了。此时将两人容貌间细微的相似联系在一起,才明白她们的关系。夭寿啊,这姑娘当年才多少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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