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相信她,薇拉是个聪明的骗子。”库修斯走前,忠告过兰克,但他依然嘱咐了兰克:“她的事,除了我亲口面对面嘱咐你的,你都不要轻举妄动去处理。照顾好她。”
兰克早上来敲门时花了一点时间鼓起勇气。本以为推门时会看到一张逐渐麻木的哀伤面孔,却不料门后的女人穿着丝绸长裙,带了库修斯送得项链,这块宝石蕴含着奇异魔力,能够让她舒服一点。
薇拉对他露出了清浅的一笑。
兰克感到头痛欲裂。
“有什么能帮到你吗?”兰克例行公事地回答。
“能帮我梳头吗?”薇拉开口。
兰克沉yin了一下,然后不发一言地走过去,撩起女人的长发,接过发圈和梳子,梳起来。他的神情郑重又肃穆,彷佛眼下坐的并非一个美艳的美人,而是工商国事的伙伴。
所幸薇拉也不在乎,她低下头,任由兰克粗糙又不熟练的拨弄她的头发。即使她有些痛,但她的心情依然不错。
薇拉的头发不常养护,柔软却有毛躁的地方。兰克一开始不太熟练,但梳了一会儿他就掌握了某种技巧,手腕轻柔地抚平毛躁。
薇拉轻轻哼着歌,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也许是她这副模样蛊惑了兰克。兰克居然觉得这平静的一幕应该说点什么。
他想说点什么让薇拉开心。可他不会也不擅长,回首模糊又遥远的过往,他能想起薇拉最开心的样子就是谈论起库修斯的样子。
“陛下心里有他的苦,可他确实是爱你的,也会护着你,你得相信他。”兰克说着也想着事已至此,也只能相信他了。
兰克说得真心实意,言辞恳切,招来的确是薇拉神情地停顿,和不满地回应。女人看着镜子,表情复杂:“兰克,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兰克问。
“你是个好人,我明白,我真的明白,你是想为了我好。总是给我最优的建议。”薇拉开口,看着他的表情是真心实意的困惑:“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总不在乎我想要什么?”
“很多年前你劝我离开库修斯,不在乎我爱着他。现在你又劝我留下,不在乎我不爱他了。”薇拉说,“我的意志,就从来不重要吗?”
兰克被问得停顿了一下,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归根到底,还是你觉得你的想法不重要。”薇拉垂下眼,她这些天想了她所知的,那些来自兰克的,稀少的故事。在他的故事里,兰克承担着责任,他要做骑士,做王的骑士,做同僚的骑士,活着就是为了坚定骑士道。
薇拉抬起头,从镜子中注视着兰克。
兰克迅速督了她一眼,尽管他目光移开的很快。但薇拉的模样依然以一种极其浓墨重彩的姿态映入了他的脑海里。
她的卷发蜿蜒的垂落胸口,洁白的胸脯上是发着冷光的宝石,女巫的眼神如同淬火的刀,慢慢延展,最后落在了他身上。
“我现在问你,你到底在想什么?”薇拉的声音此时沙哑又柔软,还揉着几丝缠绵。兰克心头一紧,隐隐约约感到不妙,他还没发现自己面对的是骑士生涯中最危险的敌人之一,他喉头上下滚动,然后略显僵硬地答:“我在想……我在……”兰克的牙齿打颤,莫名的有些手抖,抖到连女人的头发都拿不稳。
“你在想什么呢?”薇拉抬手,用一只手碰兰克拿着梳子的手。她开口咬词,平仄结合,唇齿相碰。
镜子里女人的双眼是黑色的漩涡,眼中燃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火。
兰克突然发现,这个女人已经褪去了稚嫩,眸眼中含着危险的侵略感。他这个瞬间感觉到了面对敌人的悚然。
但来不及了,他意识到也来不及了。谁会防备一个如此羸弱的女人,她没有刀刃也没有魔法,纤弱的脖颈就在他手下,依靠着垂怜和爱欲才能活下去的女人,谁会防备呢?
兰克手脚发软,梳子从他指尖滑落在地。
王战无不胜的第一骑士现在跪倒在地,他抬起头看薇拉,唇舌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别惊讶,你不是第一个,不是第一个因为傲慢而栽在我手里的骑士。”薇拉笑了笑。
迷魂咒,每个女巫都会的魔法之一。大多数女巫放浪形骸,自由散漫,她们不愿负责,又贪图享乐。往往会用迷魂咒和男人春宵一度。
不是什么厉害的魔法,不会损害人的心神,不过会挑起人心中的爱欲,越爱越欲。
所以能中咒的男人多半也不是对施法的女巫心如死水,往往是两相情愿。
但这么简单的魔法也是薇拉拼尽全力施展的。
王宫禁用魔法,但并不是全然用不出魔法。不过是用十成力气,得到一成结果,释放的魔法不会重归体内循环,而是彻底被王宫吞噬,再成为攻击施法者的力量。
薇拉抬起胳膊,她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失控了。正在撕咬她体内的血管,各种魔法吞咽着她,反过来“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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