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为了体面,皆是换了新衣,岳灵珊亦是如此。只见她上身穿一件翠绸缎子薄棉袄,下面是浅绿缎裙,脸上薄施脂粉,一头青丝梳得油光乌亮,鬓边插着一朵珠花,令狐冲记得往日只过年之时,她才如此刻意打扮,令狐冲心中一算,想自己贫困潦倒,向来不学无术,如今是武功全失,更是配不上小师妹,唯有林师弟……
只得负气道:“我还是爱穿师娘给我缝制的衣衫。”
岳灵珊不愿与他多说,只将手里的新长袍甩在了桌上,道:“随你穿不穿。”转身就出了门。
令狐冲看不惯王家土豪的作派,心中多是不屑,在欢迎宴上也是只顾喝酒,口出不逊,趁着醉意大骂王家是“乌gui王八家”。惹得岳不群颇为尴尬。
这日令狐冲在外赌钱大输归来,手里的酒葫芦从未空过,醉得一塌糊涂。正往房里去,却是听得隔壁的院子里有琴声传出,清新流畅,生动明快,与现下此情此景相衬却是大为讽刺。忽忆起当日在衡阳,魔教长老曲洋曾让自己送一本曲谱与刘师叔,因故,最后竟将那本曲谱送与了我,好像是什么的抄本,并不懂音律,权且当作是纪念收起来。
盘坐在榻上,看着手里的曲谱,想起曲长老与刘师叔的情深意重,感叹道:“人生在世,得一知己相知相守,岂不快哉!”不知为何,眼前闪过的竟是白兄弟的影子,心头一惊,转而释然一笑,心忖:“我与白兄弟也算是有缘之人,即同习独孤九剑,算上辈分,我还得唤她一声太师叔祖哩。”哈哈一笑,心下畅然,觉着叫白兄弟“太师叔祖”,也不知她晓得了作何反应?想想就是有趣。
令狐冲这头还想着对李慕白开玩笑而嬉笑不止,外头王元霸的两个儿子却是偷·窥了半晌,令狐冲内力全失竟是丝毫未发觉。
王家二子本就看到令狐冲拿着一本册子哈哈大笑,心下起疑,进门便问令狐冲的下落。
王家骏防他暴起动手,退了一步,道:“我姑丈有一部,托你交给平之表弟,怎地你至今仍未交出?”
令狐冲听他信口诬蔑,只气得全身发抖,颤声道:“谁……谁说有一部,托……托……托我交给林师弟?”
却又听王家骏笑道:“倘若并无其事,你又何必作贼心虚,说起话来也是胆战心惊?”
令狐冲强抑怒气,说道:“是小林子叫你问的,是不是?他自己为甚么不来问我?”
王家驹嘿嘿嘿的笑了三声,说道:“平之表弟是你师弟,他又怎敢开口问你?令狐兄,你一剑刺瞎了一十五位高手的双眼,这手剑招如此神奇,多半是从中学来的罢!”转身便从令狐冲的枕头下将那本曲谱抽了出来。
令狐冲大吃一惊,全身出了一阵冷汗,双手忍不住发颤,顿时心下一片雪亮:“师父、师娘和众师弟、师妹不感激我救了他们性命,反而人人都有疑忌之意,我始终不明白是什么缘故。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他们都认定我吞没了林震南的。他们既从来没见过独孤九剑,我又不肯泄露风太师叔传剑的秘密,眼见我在思过崖上住了数月,突然之间,剑术大进,连剑宗封不平那样的高手都敌我不过,若不是从中学到了奇妙高招,这剑法又从何处学来?风太师叔传剑之事太过突兀,无人能料想得到,而林震南夫妇逝世之时又只我一人在侧,人人自然都会猜想,那部武林高手大生觊觎之心的,必定是落入了我的手中。旁人这般猜想,并不希奇。但师父师母抚养我长大,师妹和我情若兄妹,我令狐冲是何等样人,居然也信我不过?嘿嘿,可真将人瞧得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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