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考前一日，师尊到我修炼处找我。

    我满头大汗地从云头上下来，便见着师尊立在一旁，不知已在那处看了多久。

    我立时便觉得赧然。

    几项功课中，“驭云”一项我最觉棘手。方才几番练习，其中笨拙姿态不知叫师尊看去多少。想到师尊驾云来去的潇洒风姿，心中便更加羞惭。

    我挪着步子挨到师尊身前，低头向他问安。

    师尊将我手握住，一股熟悉的温热便自我腕处游走，往胸膛汇去。我顿觉身体轻爽许多，方才练习而得的疲颓之感一扫而空。

    “你已有蔽日在身边，驭云只需循序渐进即可，过些时日便自然能成的。”

    师尊温柔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我的心思却只在那双正重新替我整理发髻的手上。

    我心中渴望与师尊亲近，那时在那野处见了一对妖灵彼此亲密，心中便亦生了渴望。

    只是夜间与师尊解衣相依，却觉与那野处所见大有不同。我二人赤身拥在一起，虽身子契在一处，却似乎只为那双修法咒运行无阻。

    倒是第二日清晨时，师尊为我绾发梳髻，更叫我觉得亲密满足。

    我不愿师尊将我看作愚笨之人，便捏诀将不远处石台上的木盘取到手中，又在盘中幻出几枚鲜果。

    “御物”与“御有无”是我现在最觉拿手的两项课业。

    “御物”只是将静物从原处换挪至他处，是所有课业中最简单的。木盘轻巧，又距离不远，几乎不需耗费什么灵力。而幻果子这一招，我在照顾那满院子的小兽时曾用过多次，最是得心应手。

    我将木盘双手托着，递到师尊身前，心中满是雀跃。

    师尊却骤然变了脸色。

    他突然又将我手腕握住，眼里竟显出些惊惶。

    “阿瑛，你……”

    我不知师尊为何这般，只望着师尊眼睛发愣。

    师尊也紧望住我，半晌才似松了口气般，将我手腕放开，又伸手一拂，我手上的木盘与果子便都不见了。

    “莫要幻这果子，换些其它的罢。”

    “好。”我轻声道。

    “御有无”并非果真于无中生有，实际乃是在“御物”之上辅以幻形之术。那所幻形态，需要施术者极为熟悉，否则便难成形。

    方才所幻鲜果，我曾在梦中见过多次。那果子红彤彤、圆乎乎，看着煞是可爱的，我才拿它来做练习。

    却惹得师尊不喜。

    我本还想问问师尊，那定魂珠与元丹，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此番情境，亦是难问出口了。

    第二日小考时，到“御有无”一项，我便在方盘中幻了一碟还沾着露的玉白果子。

    我初化灵时，灵狰儿曾带我落在一棵树上歇息，那树上挂着的便是这样的果子。灵狰儿见我喜欢，后来又给我带过几回。他将那果子递与我时，果上便如这般，还带着露水，显得格外鲜嫩可口。

    站在一旁的师兄从盘中捡了一枚放到嘴边，只一口便龇牙咧嘴道：“看着这样好，竟这般涩！碧瑛师弟你怎的不挑熟一些的！”

    我确是仔细选了几枚已熟透的果子的，可前一日幻成朱果送给师尊时，叫他扔去不知哪里了。

    我也很无奈啊。

    到“御灵”与“御炎寒”两项，虽比前两项吃力些，但我仍拿了“甲上”。亏得身边有蔽日伴着，我虽体内灵力有限，但几项基本术法的施用仍是熟练的。而那次在雪地里叫师尊受了寒后，我修炼抵御炎寒之法时便格外用心。

    我实在舍不得师尊再为我受累。

    终于到了“驭云”一项。

    五门功课里，我已拿了四个“甲上”。若能再添一个，便能得一件灵器作为功课优异的奖励。

    “驭云”一项所考并不复杂，只需驾云到高空取得三枚飞羽，然后于云头默坐一个时辰即可。因高空之上，无遮无拦，便需同时运上御炎寒之法咒。

    我于高空之上坐着，凝神运灵，只觉体内灵力渐微，手脚便要发起抖来。周围只有茫茫云雾，我亦不知那一个时辰已过去多久。

    我勉力支撑，到后来脑中渐轰鸣作响，眼前阵阵模糊。我不敢再睁眼，只能闭着眼睛强自凝神，心中也不敢再记挂时间，只将心神放空，让自己与天地尽融作一体。

    “碧瑛道长……”

    我将眼睁开，疑心自己灵力耗尽，眼前出现了幻影。

    我身前，茫茫云雾之中，竟立着一个十分娇美的仙人。

    “碧瑛道长，时辰早已过去，快收了云座，与我一同下去罢。”

    我仍疑心她乃是我心念所幻，便只静望着她，不作回应。

    她也不生气，面上倒挂出笑来。

    “碧瑛道长，一个时辰已过去许久了，掌门与众弟子都在等着你呢。”说罢她将衣袖一拂，身边云雾尽散开来，我往下望去，观试的师兄弟们仍在四周分立，试场中央立着数人，确似是与我一同参考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