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前殿的人,又见她衣饰不凡,怕开罪不起,便软软垂下了手,啜泣道:“我若是有那样的心机手腕,能斗得过二妹妹,今日也不会被夺了位置,遣去那尚膳司——”
这女子却显然是不吃这套的,她撒手撇开沈静姝的手腕,嗤笑道:“成王败寇,你活该!”
沈静姝在家中被李氏眼珠子一般地捧着,又何曾被人这样直白地回呛过,一时间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脸色青白交加,显是恼极了。
那女子却不看她,只大步走到沈陶陶面前,挑了挑眉道:“正巧,你我都是掌藉。我父亲是骠骑大将军江宏,我在家里行三,叫江菱。你呢?”
沈静姝本想了一肚子的话,正准备狠狠嘲讽回去,如今一听,整张脸唰地白了。
骠骑大将军,从一品武官。
有一回家中宴客,来了个从三品的文散官。她父亲便已前倨后恭,百般讨好,这再往上的,她更是见都不曾见过一位。
未曾想,这一入宫,便得罪了骠骑大将军家的千金。
她咬唇看着沈陶陶,目光森凉。
沈陶陶也不曾见过这样的世家贵女,最好慌乱之下说错些什么话,将人得罪的狠些才好。
沈陶陶并不知晓她的心思,甫一听到骠骑大将军的名号的时候,倒是微微一愣,旋即便很快回过神来,心中的郁结散了大半,只暗暗发笑。
这骠骑大将军,她上一世的时候在宋家的家宴上见过几次。
这位威武的老将军征战半生,身上杀气极重。自己起初也十分惧怕,直到有一日,他在宋府宴席上喝醉了酒,抱着廊柱,自顾自地扯着嗓子唱山歌。
他唱歌难听又走调,还不许别人走,谁若敢离开一步,这老将军立马就拔剑把刀刃往他脖子上架。
满府的人被逼着听了一宿,直到天初初亮了,那老将军也醒了酒,想起昨晚的事情,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自那以后,宋府的宴席他再没来过。
沈陶陶不好与她说这些,便也只是弯了弯眼,顺着她的语调说道:“我在家中行二,父亲是从五品员外郎。名字么,沈陶陶,叫我陶陶便好。”
“从五品小官?”那江菱瞪大了眼:“那你是怎么当上掌藉的?”
这倒是将沈陶陶问住了。
她这掌藉之位究竟是怎么得来的,她自己也不清楚。
但若是照实说了,怕也无人会信,反倒觉得她虚伪做作。
沈陶陶略想一想,索性抬手扬了扬自己织金的袖口,浅笑道:“买的。”
宫中便是这样奇怪,贿赂主考是重罪。但这捐官,却是宫中默许的路子。
只是这耗资巨大,即便是朝中勋贵,也未必能有几位舍得。
再者说,燕朝官员的年俸并不算高,这凭空拿出这样一笔银钱,也太过点眼。越是勋贵世家,反倒愈少有选择走这条路子的。
一直盯着她的沈静姝立时脱口道:“不可能!便是父亲真要买官,也绝不会买给你!”
“谁说是父亲买的官?”沈陶陶微抬了抬眉,明眸里笑意愈盛:“这是我用母亲留给我的银钱自己买的。大姐姐不是说过,尚藉司乃六司之首?这要买,自然是要买最好的。”
“我就知道是你!”沈静姝指着她,气得面色发青。
这话说得,仿佛她开口解释,沈静姝便肯相信似的。
沈陶陶觉得好笑,索性又给她加了一把火:“大家各凭本事罢了,若大姐姐想要,便也去找夫人为你买一个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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