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酒三巡,宾主尽欢。
主座之人已是有些双颊染绯,酒意微酣。
本欲计划一个时辰前就早早结束婚席的濯黎却被部下众人的热情道贺进酒生生拖到了现在,其中亦不乏些许能力尚可、官职且微的小仙想借此攀附表现一番,更将某位表面笑嘻嘻、内心哈麻批的男人的回房时间拖了又拖,直至主座旁那位沉寂半晌、自斟自饮的天帝终于轻飘飘地抬头将一位前来敬酒的灵官浅觑一眼之后,纷至而前的人流这才略略收敛,半晌之后,便再无不识趣之人敢上前敬饮。
天帝零随在上界多数口碑中大抵以温和近意、以德服人而名,但真正有实力与眼界的众神却大多对此冷笑一声、不以为意——
天帝一派表面上虽是青要帝君濯黎打理协助颇多,身为天帝的零随看似只是个虚有高位的花瓶,但每道缓慢侵蚀三清势力的决策无不步步为营、Jing心谋划,濯黎固然是个按部就班、能守江山的好手,可打江山的谋略与心计,却无不来源于这位看似温吞无能的天帝陛下。
扮猪吃老虎,也不乏是个不错的帝王权术,以仁德之意纵揽人心,又以心策招招算计……
这上界高层之中,不乏自认为老谋深算的古神,但因零随这番羊羔谋略的步步浅嗜,亦都吃了不小的亏。
再说那濯黎偏偏还是个舌灿莲花的主,三言两语就能转黑为白,话中明里暗里指桑骂槐的离间功夫更是让其眯着漂亮的桃花眼勾了个实打实,直弄得一些人白白输了黑吃黑的僵局,还有苦难言,只能哽着脖子往下咽。
若除开如此多的因素平心而论,零随此人,怕是比上界中的任何一人,都有着更强的统御力与帝王心术。
也许正如濯黎曾在某份私人手记中评价道的——
他是个天生的君王。
新郎退场,其余道贺众人如烟消散而去,毕竟自以濯黎目前的身份,还并未有人胆敢借着闹喜的由头给自己找些秋后的不痛快,遣散了大半的仙侍、仙婢亦明了自家主子今夜注定春宵懒起的脸红心跳,早早便红着脸撤歇守夜去了,夜晚的广居少阳府除了一路象征喜庆的红绸与悠悠明灯,难得显出意外的安静、惬意来。
背手缓行的濯黎没有加快步伐,只想借着夜风赶紧散散身上难闻的酒意,以免回房之时惨遭自家小夫人的嫌弃。
薄红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随着步近新房的距离愈拉愈大,待到最后,男人已是如当时少年般晃着满口白牙,笑得快活。
追寻了十数万年的星尘,一朝深揽于怀,可谓不是每个少年年少轻狂却又求而不得的青春悸动。
然所有一切,却在某人探手入门的一瞬戛然而止——
“不行…呼呼呼……我不行了……”
多次调动灵力再次失效的雩岑随手撩下捧举多时的喜服裙摆,额头渗出点点细汗,喘着浓浊的粗气极为不雅地一屁股靠坐在了身边的某棵大树之下。
“我…我跑不动了……”小姑娘声如细丝地哀哀告饶,从未想过失去灵力她居然如此弱鸡,看来是文官当的久了,身体也逐渐虚的不行了,“我们已经出城有一段了…应该…呼呼……应该追不到了罢……”
谁知面前鹅黄衣裙之人却是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强拽起雩岑一臂手腕,如拖麻袋般将她强行扯起,拉着已跑得有些虚脱的小姑娘急急催促道:
“不行,不行……”
“说了在星河边等,你跑的这段还不够濯黎几步的距离……”继而便瞪着浅蓝的双眸回头轻嗤,“若是被抓了回去,这番后果…可想而知罢。”
“你还想不想活命了!”
雩岑被一番说辞讲得身后汗毛直立,极不情愿地又跟着小跑了一段,最终却是更如一滩烂泥一般,累到直接失去求生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趴在地上打起滚来:
“啊啊啊…真的跑不动了……!!!”
“濯黎要杀就杀了我好了!反正烂命一条!我下辈子干脆做块石头好了,千八百年地都不用动弹,那多舒服!”
语罢更是怨天恨地地抱怨了一通,最终将矛头指向身侧冷面无情,强拉着她跑了半个时辰不歇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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