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都生气。气得身上更难受了,头更疼了。
这时候耳边转来亲妈轻轻柔柔哄孩子一样的声音:“雪雁?雪雁?醒了吗?”
头疼欲裂的睁开眼睛。
嗯,好想死回去。
入眼是低矮昏暗的土坯房,举架不会超过两米五。房梁直接露在外面,没有吊棚顶,墙上糊的报纸,靠窗的一面墙顶挂着几个纸包的酱块子等着风干。木头的两扇窗框,窗户是用二十厘米长宽的小块玻璃拼接的,透光度差强人意。窗台上晾着两块尿布。
她此刻是躺在炕头最热的地方,往右转头,边儿放着个只有胳膊一半长的用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还拿布条绑得硬梆梆的孩子,光绑着还不算,外面还压着个棉被。孩子脸热得红通通的,正睡得香,嘴里吐着泡泡。确实是白白净净,一点儿也不像早产体弱的孩子。
孩子的身边儿,坐着的老太太,就是丁雪雁的亲妈刘春兰了。黑绵袄外面套着灰色的的确良外套,很简单,很直白的全国统一的直筒子鸡心领样式,黑色的裤子,花棉鞋,这会儿正盘腿坐在炕边看着她。手里还拿着勾针和半成品的小毛衣。大姨已经走了,屋里这会儿就她们娘仨。婆婆一直在厨房忙活着。
刘春兰见闺女醒了,把手里的活计往炕上一放,抬腿下地,绕过孩子,到丁雪雁的头上,要扶她坐起来。“醒了就起来喝汤吧?你大姨特意给你买的猪蹄,喝完就有nai了。快起来吧……”
薛嫣,啊不,这会儿该叫雪雁了。
雪雁借着亲妈的力,挣扎着坐起来,稍微这么一动,身下流出好大一股子恶露,难闻的气味儿透过身上的薄被子都能闻到。更不用说一坐起来,身上又酸又麻又疼的难受了。
雪雁妈扶着她靠墙坐好,顺手把垫在她身底下的一大坨已经被黑血浸透的最古老的那种粉红色的卫生纸抽出去,又卷了一大坨新的放在她屁股底下。动作熟练到不行。
这就算是清理了?
雪雁看得都想吐。这是什么卫生习惯?
这么坐个月子下来,能不落下妇科病吗?
哎,头更疼了。
还有那孩子,有那么包的吗?绑成个棕子了,孩子不难受啊?能喘上来气儿吗?
又绑又包的,还压个被,炕还烧着,热气从下往上冲,孩子不得起热痱子吗?
五六年前,演过一部医疗题材的偶像剧里的恶毒女四号,医院妇产科主任。技术强大,人品极差,专跟女主角过不去的那种。戏里有大段大段的专业术语,还有一些上手的镜头,为了演好,她可是正经做过功课的,背过好多儿科的资料,还特意学了小儿推拿。还算是知道点皮毛的。
就她这个半吊子看来,如今这屋里的产妇和婴儿,处处都不对。
“来来来,雪雁哪,汤正热乎呢,先喝了吧。喝完汤吃饭。”雪雁婆婆端着一个直径有蓝球那么大的搪瓷盆进来,放在炕沿上,又把放在炕沿下的炕桌搬上来,放在她身边儿。直接把盆往桌上一放,站在炕边等着她吃。
先不说破破烂烂都掉漆的搪瓷盆子干不干净了,光看着那汤上浮着的一层油花子,雪雁就犯恶心。
怎么吃啊?
不过这汤确实是补,医书上也是这么说的。
养好身体是第一要务,再不想吃也得吃。
“没有碗和勺子吗?”就这么直接喝呀?
两老太太都盯着她看,一脸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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