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辩论大赛的正方反方一样。
只不过作为反方,谢非言已经越说越烦躁,特别是当他耳边听着外头的爆炸与呼救,眼前却是一群修士事不关己的目光,他便忍不住于心中滋生出Yin暗怒气来。
——这是来自世界的隔阂?还是来自阶级的隔阂?
谢非言说不清楚。
终于,李先生被谢非言纠缠得心烦意乱,不高兴道:“谢道友,虽然你帮了我道盟的忙,但也不代表你可以插手我道盟之事!你如今劝说我去海边御领镇海卫——你又是以何立场以何身份来劝我?!”
谢非言没有回答。
这并不是他已经黔驴技穷,而是谢非言已经明白,这样关于修士与凡人的话题、认知和矛盾,如同天堑般横亘在他与众人之间,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劝说成功的。
而如今时间紧迫,没有功夫在这里跟人饶舌——他若想要做点什么非常之事,就必然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谢非言微微垂眼,目光渐冷。
然而就在这一刻,细微的响动突然从众人身后传来。
“他是什么立场……什么身份?呵……既然大家都在这里,那就为我做个见证吧……”
众人一惊,目光望向了床榻。
在那里,胸口开了个血洞的陆乘舟面白如纸,艰难坐起。
“如今……我……已命不久矣……”陆乘舟喘了口气,闭了闭眼,复杂地看了谢非言一眼,“而既然……谢道友曾以宁斐之名……为我广陵城效力……为我广陵城驱逐海兽数十万……那么必然是可信之人……”
陆乘舟终于记起了卢涵雁当年那句散落风中的话,也终于明白了她的悲哀。
——这世上……想做好人的人,必然要先做了那恶人……
——但世上又有几人能够理解这份恶呢……
——哥哥……我没怪过你,也没怪过任何人……但如果可能,我还是希望你能让这样的人不必成为恶人……
陆乘舟深吸一口气,稳住了音调。
“我可以死……但广陵城不可倒……不可乱……”
“所以大家如今……就为我做个见证好了……”
李先生察觉到了什么,脸色骤变:“陆城主!你莫要太过忧虑,你的伤势万不至于提到死之一字!想想你这么多年的辛苦,想想你这么多年的煎熬!陆城主,你甘愿就这样半途而废吗?!”
李先生想要阻止陆乘舟,然而在众门派弟子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却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隐晦提醒陆乘舟。
但陆乘舟没有理他。
陆乘舟第一次漠视了这位来自道盟的李先生的话,第一次没有在这位“副城主”面前退让。
他稳下了语调,沉声道:“以我第二任广陵城城主陆乘舟之名,我在此心甘情愿将城主之位交给谢非言谢道友。”
“从这一刻起,谢非言谢道友便是广陵城名正言顺的主人。所有与广陵城有关的事宜,都可由谢道友做主、发号施令,广陵城麾下任何人都不可违逆。”
“此言,天道为证!”
雷声骤响,像是回应陆乘舟的誓言。
那雪亮的雷光,照出了李先生青黑交加的脸,也照出了谢非言惊愕的神色。
谢非言忍不住想到了陆乘舟手中紧攥的纸团,想到了十年前陆乘舟的随波逐流默然无言;他想到了道盟在广陵城上的拉锯战,想到了那份被弃之河中的计划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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