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第二天去了医务室,小季还是像在梦游一样。
尽管身体还在做着和以往别无一二的事,准备用具,清洗东西,或者做些简单的包扎,但总是做着做着,思绪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那个梦给他的感觉好熟悉。他觉得他应该认识它很久了。可是,和鲶鱼说话的人不是江临吗?他搞不清楚。
越是去细想,反而越是沉浸在那个黑压压的梦里。耳畔充斥着暗流涌动的声音,就像有生命一样沉沉低语。
“小季!要溢出来啦!”是医疗室小姐在喊他。
小季回过神来,他手下正在拿着桶接水,不知不觉放了好久,都快漫出来了,他吓了一跳,赶忙把开关关上:“啊,对不起!”
“你今天早上就总是走神诶,”他身旁的小姐探头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小季连忙摆手,他把装满了水的桶提出来放在地上,“没事的。”
在那位小姐将信将疑的注视下,小季觉得自己脸都要烧起来了,只能低下头,拎着水桶逃也似的离开。
直到离开了那个地方,才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这是在做什么啊,他质问自己,不能给沈医生他们添麻烦不是吗?
但他状态不好的事,还是被沈蘅知道了。
沈蘅在中午休息的时候找上了他,那时候小季刚吃了午饭。沈蘅坐在桌子后,手上转着一只宝蓝色的钢笔,“小季,听说你今天早上总是发呆。小程也说你最近头晕,是怎么一回事?”
小季下意识也想说出没什么这样的话,可他眼前的人是沈医生,小季在她面前,总有种瞒不了什么的感觉。
况且——他在进来的时候,偶然看到了沈蘅手下压着一沓纸。上面记录着密密麻麻的数据,眼熟的紧,就像每次他帮忙拿的体检单一样。那是他的体检单吗?上面有些上下的箭头,是什么意思?是好还是坏,讨厌的数据会不会把他的一切都暴露出来?沈医生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厌恶过不会说话也不懂人心的仪器。
最终他在忐忑里败下阵来,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最近总是做噩梦,也……不大舒服。”
沈蘅听闻,默默叹口气:“只是不大舒服而已吗?”
她整理了一下手边的资料,把钢笔收起来,别进自己胸口的袋子里:“小季,你要不要去休息休息?”
小季提前回了宿舍。
那个下午小季都呆在房间里。也没有什么事让他做,他就只好坐在椅子上发呆。
午后,又是一个午后。
阳光刺眼得很,沙漠里又开始新的一轮高温的循环。紧闭的房门把他的高温一起关在屋子里,屋内又开始蒸笼一样的闷热。
他看着外面万里无云的蓝天,和惨白的日轮。太阳亮丽刺眼的光刮得他哪里都十分不舒服,他忍不住把窗帘全部拉上,把自己关进一片狭小昏暗的世界里。
他开始有些讨厌午后了。
可惜的是,窗帘也挡不住太阳的热度,过了一会儿,他们也被晒得滚烫。小季甚至怀疑,他们也会被太阳毁灭一切的热度给点燃。
房间里实在太闷了,他受不了,又不想开窗,只好推开房门,放进一点新鲜空气。
门是朝着过道的。房间在平权军的宿舍区里,中午大部分大人都不在,只有吃过午饭的小孩子在楼道和每层正中的空旷空间里玩。
从门口望出去,正好能看到几个在胡闹的小朋友。
这一层住的带小孩的人并不多,不知道是哪家跑上来的。平时他也总不在,这些孩子都眼生的紧。
他们好像在玩玩具,准确来说,是几个孩子一起在玩一黄眼睛的玩偶。
那是一只粉色的绒毛小兔,有点脏兮兮的,身上的皮毛像是没洗干净,一块儿黑一块儿黄的,两只兔耳朵长长的垂下来。它体内的棉花似乎跑掉了不少,四肢都软趴趴的,那双黄色玻璃珠做的眼睛倒是很漂亮,人造的宝石,倒映着琐碎的光。
他们开始还玩的好好的,它被孩子们摆在地上,面前放着缺了口的,勉强可以算作碗的东西。
小季猜应该是在玩过家家。他们分工明确,有摆餐具的爸爸,有倒茶的妈妈,还有给小兔子梳头的姐姐。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突然打了起来,扮演‘妈妈’的孩子哭着揪扮演‘爸爸’的孩子的小辫子,而‘姐姐’——因为年纪还小,看到他们打了起来,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在一旁哇哇的哭。
小季本以为是普通的打架,没想到越打越厉害,两个孩子一起在地上扑来扑去,眼看就要往楼梯间那里滚。
小季赶忙过去,把两只黏在一起的小猴子分别提着领子拽起来,硬生生扯开。
两只小崽子被他一手逮一只,还不知死活的要冲对方拳打脚踢。而最小的那只只知道跟在后面哭,哭的叫一个昏天黑地,小季脑仁都疼了起来。他叹口气,一边提着一个把他们都带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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