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天起,宋玉与宋予知之间的氛围变得与以往不太一样。
有时候黏黏糊糊的,像是彼此之间牵扯着无数根shi漉漉的纽带,一举一动都会吸引来对方悄然的注目。有时候又轻飘飘的,像是晴空下柔软的风,相处时自然随和,动作间愈发默契,无声地流露出某种隐隐的亲密。
而这种奇妙的氛围,在宋予知带宋玉回了太极宫、给宋玉找出了他珍藏多年的那封信件的时候,就几乎达到了一个小的顶峰。
宋玉坐在梨木榻上,小心翼翼地展开这张泛黄的信纸。在看见自己熟悉的笔迹和信纸边染上的几块陈旧血迹时,他的眼睛一下子就shi润了。
宋予知坐在了他身侧,虚虚地揽住了他,就像是从旁展开的一个拥抱。
“三哥,你给我讲讲你在西北那边的生活吧。”宋玉将信纸贴在了自己的心口,眼底泛起的光像是碧海里闪烁的明珠,“一定很辛苦……怎么忍受得了那五年呢?”
宋予知一向锐利的眉眼软和下来。他对宋玉微微地笑道:“其实还好。去了西北,反而更自由了些。虽然偶尔有些寂寥,但……”他伸出一指,隔着薄薄的信纸,在宋玉的胸口轻点了一下,“每每翻出这封信,朕便觉得自己是被关心着的,对接下来的日子也就有了期待。”
宋玉破涕而笑:“三哥这是安慰我呢。”
“不是安慰。”宋予知答,“朕说的是真的。”
这头两兄弟亲密地交谈,另一头等着的宫人反而是先急了。老秦看了看天色,有点着急地向潘池提起:“潘公公,这时候也不早了,按规矩来说,殿下不应在陛下的宫里久留,该回自个儿的宫殿了。您看,要不……?”
潘池瞪他一眼,压着声音道:“秦公公,您这就太迂腐了。陛下肯定是在与兰王殿下商量重要的事儿呢,耽搁一会儿有什么的?就算是留一晚上那也是无事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不都得听陛下的么?”
老秦扯出勉强的笑来,只好应着是。
在老秦没看见的地方,潘池拿过帕子擦了擦自己额边冒出的汗。他这话说得有点大胆了,但比起说这些话,拦下老秦才更重要一些。他敢肯定,若是他们现在敢进去向皇帝提这些“规矩”,他潘池怕不是第一个就要往下给挪挪位置。
话又说回来,这老秦,怎么就没点眼力见呢?
潘池有点心酸又有点感慨地叹了口气。
不过有时候,不知情……倒也是件好事儿。
潘池是个人Jing。虽说是个太监,没有享受过情情爱爱,却也对这些情绪敏感得很。在察觉到宋予知的转变后,他再看着这二位相处,时常看得心惊rou跳的,心想这两位主子能不能注意着点。
但有时候,他又有种诡异的欣慰感。他自很早以前就认了宋予知为主,为对方做事,也算是一路看着这位皇帝登顶的老人了。他当然知道这些年来新皇的不容易,因此也时常感慨对方身边没有知心人陪伴。如今察觉到新皇的心思,虽然他不太理解,但又觉得只要陛下喜欢就好。更何况兰王殿下芝兰玉树,与陛下在一起看着也很是般配。
不过现下,这两位主子之间的窗户纸还没捅破,他这做下人的也没胆子去掺和什么,只能安静地等待着,顺便还打点掩护。
果真是如潘池所料,这天晚上宋玉在太极宫留了宿。宋予知踏出寝殿对他们淡淡地吩咐了几句,又转身大步地回去看宋玉。
潘池瞥见老秦一副震惊得不行的模样,暗中撇撇嘴想,这是天大的殊荣,别人摊上了高兴都来不及,这老秦做甚这副表情?要知道,这可是新皇登基以来,第一次有人能在太极宫留一晚呐!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指不定有多轰动。
不过想着皇帝的吩咐,潘池还是收敛了神色,让老秦他们先回云晟宫去。饶是不放心,潘池又提醒了好几句,派人去各处都敲打敲打,让底下人闭了嘴,保管这兰王留宿的消息飞不出太极宫以外,这才安下心来。
宋予知轻手轻脚地回了寝殿,掀起纱帘,看着里头睡得像只蜷缩的猫儿似的宋玉。他稍稍俯下身去,给宋玉脱了靴,又给宋玉盖好软被,这才到边儿上拿了宫人端来的东西简单洗漱一番。
随后,他屏退了宫人,只留了潘池说了几句话,又让潘池也退了出去。
他脱下外袍,留着里衣,在宋玉的身侧躺了下来。
尽管宋玉的身体已大好,但之前撞了头留下的后遗症还是存在的,比如易疲易困,有时还有些嗜睡。
而宋玉这几天忙着认大臣,理关系,又跟着他补了不少知识,白日里已经耗费不少心神。宋予知便是想着这点,才在宋玉与他聊到后头,露出了有些疲惫的姿态的时候,说:“你就在这休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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