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彭翡和怜依这天正用早膳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十分令人意外的消息。

    “世子妃……卒了？”怜依和彭翡惊讶地看向了前来通报的丫鬟。

    丫鬟点点头，朝他们二人说道：“今早卯时去的。”

    怜依脑中闪过王氏的身影，那柔柔弱弱的女子前几日还叫人给他送了滋补的汤，结果今早人就没了。他抿了抿唇，说道：“不、不是说她已大好，怎的突然就没了？”

    那丫鬟摇了摇头：“世子妃这病原说是伤寒急热，后来连续数天不退热，世子爷请遍都内名医才叫世子妃的高热退了下去。但也不知是不是落下了病根，病时好时坏，反反复复的就是好不全。听说昨儿半夜里突然又发起高热，霖铃院里闹了一晚上，今早就报了丧。”

    说完这些话，丫鬟又对沉默着的怜依和彭翡道：“二位少爷节哀，现下还需快些换了丧服赶去霖铃院。”

    彭翡看着怜依脸色不太对，对那丫鬟挥了挥手说道：“你去告诉他们把我的丧服也送到这儿来，我和二哥一起过去。”

    那丫鬟自是领命去了。

    “二哥，怎么了？”彭翡见丫鬟走了，握住了怜依的手，低头问他。

    怜依抬眼和彭翡对视，另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心口：“我也不知是怎了……心里不安稳得很……”

    彭翡叹了一声，哑声道：“大嫂温良，为人宽厚，阖府上下哪个没受过她几分恩惠，如今骤然去了，实在令人唏嘘，我这心中也不是滋味得很。”

    他们在屋中又低声叹了几句，外间丫鬟将他们二人的丧服送了进来。两人各自被人服侍着换了外袍，取了头上冠玉一并腰间各式玉佩等，穿着一身素净的丧服相携着去了霖铃院。

    安定侯府内挂起了白绸，下人们皆换了素白丧服脚步匆匆地在府中穿行着。霖铃院内哭声一片，王氏的尸身移到了正堂内，一众丫头老婆跪在她灵前伏首哀哀地哭着。

    怜依视线越过人群看到了站在王氏棺椁旁的彭震，彭震这一段时日未见像是瘦了一圈，连面颊都凹了下去。他右脸上的伤疤似乎变短变浅了，远远一看还是个面如冠玉的俊朗公子，那更加肖似元恒的面貌让怜依有片刻的失神。

    彭翡挡在怜依身前，引着他走到了如木头般呆呆站着的彭震面前。他虽不喜彭震对怜依所做之事，但到底从小长大的兄弟，看着此时彭震这般形销骨立的模样，彭翡也不落忍，朝他福了一礼，低声劝慰他道：“大嫂已仙去，大哥还需保重自己才是。”

    怜依跟着彭翡给彭震福了一礼，他却只是垂眼站着，没有说话。

    彭震抬眼看了彭翡和怜依一眼，视线在怜依脸上转了一圈，随即摆了摆手，哑声道：“去给你们大嫂上柱香吧。”

    怜依和彭翡自是应了，转身轮流去给王氏上香。彭震站在旁边看着一身素白的怜依，玉容仙姿更胜从前，看得他心头火热，简直想不顾场合冲上去将怜依抱入怀中。

    薛氏在这时匆匆进了堂中，她换了素衣，身后跟着何姨娘等若干女眷。她扫了堂中一眼，视线在正上香的怜依身上顿了片刻，随即走到彭震跟前抓住了他的手哭道：“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我的儿啊……这可让我们以后如何是好呢？”

    随着薛氏的哭声，屋里一干女眷皆低下头抹泪哭了起来。怜依给王氏上完香，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屋子痛哭流涕的人，也不知是有几个人是真心实意为王氏哭的。他视线晃过被薛氏抱住的彭震，彭震的眼睛在看着他，那双无声的流着泪的眼睛紧紧盯着怜依，让怜依心头一颤，赶忙将视线挪开了。

    何姨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踱到了怜依和彭翡的身边来，她拿着绢子抹着眼角，抬手在彭翡和怜依的手臂上一人拧了一下，低声冲他们二人说道：“傻看着作甚！长嫂如母！跪下来！哭啊！”

    彭翡和怜依无奈地对视了一眼，这满堂哭声，倒只有他们二人格格不入。他们掀起袍角，跪在地上，埋下了头。

    不消片刻后，刚下朝便得了消息的彭广物和王丞相衣衫未换便脚步慌乱地入了堂来。王丞相一脸悲恸，一进屋中见那白绸灵堂双脚便发软再站不住了，彭广物赶忙伸手将他扶住了。二人到了王氏的灵前，王丞相颤着手摸向了王氏的棺椁，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悦、悦儿，爹爹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