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关节自然微弓着,指缝间能窥见轻微的伤痕,指甲剪得很干净。像是遭遇过许多,很有力量的手。
“小郁,换我来。”师哥被师傅叫下来看情况,一来看到如此出格的状况,忙上前。
“哦……”蒲郁被师哥拉起来,过程中一直望着吴祖清,似有些无措。
吴祖清没看她,向来者说:“也好。”
蒲郁被师哥赶到楼上,进版房见着师父,说:“那位先生要做一套新料子的。”
“还以为他只是看看。”张裁缝手执剪刀裁一幅矜贵的苏绣料子,不想过多分心似地问,“小于的单子排了多少,做得过来吗?”
占据裁剪台另一边,也在裁料子的小于师傅说:“我做得过来,工人们也赶不过来的。这一单起码到下月去了。”
“这样……让莲生来做。老顾客不愿意换师傅的,新客嚜,试试莲生的手艺。”
“莲生水平够的。”
蒲郁在张裁缝旁边听着,目光却往窗外飘。小于师傅换画粉的嫌隙,逮她个正着,“小郁,看什么呢?”
蒲郁赫然,低头说:“没看什么。”
张裁缝看了她一眼,悠悠地说:“我以为只有你师哥爱往窗口看,你也学上了。”
小于师傅笑,“冯四小姐每回来,莲生整个人灵魂出窍似的。我说他好多次了,他不改,还在人走的时候偷偷挥手的!”
“一时的倒还好,只怕陷进去了。”
“莲生一天天闷在这里头,看来看去都是客人,有什么办法。他头脑清醒的,过段时间,也就过了。”
“不如带他逛一逛长三书寓。”
蒲郁惊声道:“师父!”
张裁缝揉揉耳朵,“不然去舞厅,小郁也能去的。”
“我才不要去的!”
小于师傅大笑,“师父糊涂了,小郁哪听得这些。”
“十六岁了嚜,要见见世面的,不然来一位模样俊朗的先生,心就被吊走了。”
“师父乱讲,我不要听了。”蒲郁捂住耳朵,背过身去。
清时将娼-ji划级,书寓里的倌人称为先生(洋人听吴语口音以为是singsong,所以称singsong girl,其实不同于歌女),说传奇,弹琵琶,得经过业内人士评定考核。长三次之,主要是出局,即陪客人到酒馆喝酒,去戏院看戏。禁娼运动后,书寓没落,渐与长三融合,倌人不止卖艺了。
有喜欢听曲的守旧派,自然有热衷跳舞的新派。这一年上海开业的舞厅众多,对长三书寓有所冲击。花烟间几位先生在张记赊账做的衣裳,数月了还没还完。
师傅们说起别的,蒲郁松了耳朵,正好听见师哥跑上楼的声音。她悄然看向窗外,路上果然没有那位先生的身影了。
师哥进了版房,把量的尺寸记在小于师傅的客人账册上。蒲郁以为他们或多或少会提到客人先生,可一句也没有。
蒲郁收起心思,看师父做事。可无论怎样,犹如石子在湖面荡开涟漪,静不下来了。
是先生行事太古怪了,才令她感到好奇的。她这样宽慰自己。
傍晚,蒲郁最后一个离开版房。关灯之前,她偷偷打开抽屉,取出小于师傅的客人账册。
最新一页的抬头写着吴先生,地址在赫德路……
汽车驶入赫德路里弄,车前灯晃过去照到一抹人影,司机立马刹车。蒲郁也吓着了,跌在地上。施如令与吴蓓蒂急忙下车,搀扶蒲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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