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蜡烛,摸黑清理了地面上的痕迹,再穿好脏外套,带着画出了门。
雨暂时停了,但天还Yin得厉害。
商澜怕画被雨淋shi,不敢耽搁,出了客栈就顺着长街往北面的官道去了。
她记得那里有一片地,地头有个窝棚,可暂避风雨,睡上一宿。
……
鸡鸣时分,雨停了,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商澜把画塞在干了的内衣里,用手简单理了理发髻,便离开窝棚往沱河去了。
她想,如果凶手要安排意外,父女俩同样的命运才是顺理成章的,也就是说,慕容飞若死了,尸体也该在沱河里。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即便危险重重,她也不能就这么狼狈地回京,一问三不知地面对原主的养母和两个年纪尚幼的弟弟。
商澜沿着河边往东走,走出七八里时遇到一个察看汛情的老人家。
她捏捏衣袖里缝着的几块碎银子,笑着上前打招呼:“大爷早啊。”
“早,早,岁数大了觉就少了,看看河水。”老人家挺爱说话,又问,“听口音,小丫头不是本地人,这是往哪去啊?”
商澜从腰上取下一块漆着黑漆、上下两端镂雕着海马的木质腰牌,递到老人家面前,压低声音说道:“不瞒老伯,我是京城六扇门的捕快,来贵乡查个案子。”
老人家吓了一跳,眼里露出些许狐疑,目光在商澜身上逡巡了一番。
商澜比一般的姑娘稍高些,穿着宝蓝色男装,上等府绸所制,款式跟南边略有不同。
衣裳脏,人不脏,皮肤细白,杏眼清亮,容貌端庄,却有锐气,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孩。
他定了定神,小声问道:“丫头,哪家犯事儿了?”
商澜道:“不是哪家犯事,而是沱河上游有人失踪,尸体可能冲下来了。”
“哦哦哦……”老人家有些释然,“找尸体啊,那得去镐头湾找,一准儿淤在那儿,离这三十多里呢。”
“咕噜噜,咕噜……”商澜的肚子突然响亮地叫了起来。
她捏出一块碎银,“老伯,我赶了一夜路,衣裳也脏了,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这有何难,一顿饭罢了,不要钱。”老人家是个和善人,摆了摆手,率先往村子的方向去了。
商澜不强求,跟着他回了家。
老人家姓李,家里人口简单。
商澜给他家老太太二两银子,让她帮忙买了一套女子的新衣裳,一双鞋,一顶斗笠和一套蓑衣。
吃过饭,打扮停当,老人家叫大儿子驾骡车送她去镐头湾。
镐头湾,顾名思义,沱河在这里转了一个镐头似的直角弯。
尸体和上游的垃圾大多会淤在河道上的一小片杂树林里。
商澜到的时候,已经有尸体被打捞上来了。
她戴着斗笠混进看热闹的人群中,略一搭眼就认出那具尸体正是慕容飞。
冷冰冰的推理变成了血淋淋的现实。
商澜感觉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直打寒颤。
她压低斗笠,闭上眼,深呼吸,散掉泪意,重新把视线落到那具熟悉又陌生的尸体上。
因为在水里泡了半宿,尸身有些膨胀、发白,脸上、手上有淡红色尸斑,手指干净,指甲无泥沙水草等异物,嘴唇、指尖颜色正常。
从尸体的表面征象来看,慕容飞不是溺亡--商澜在刑警队时,经常跟法医混,对常见的尸体征象了如指掌。
围观的乡民五六十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闹哄哄的。
“邪性,今年的水不算大,怎么就淹死人了呢?”
“为了捞鱼吧,不是说上游水库里的鱼跑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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