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医生和患者来说是好事,但对于翟阳煦和石元林来说是难以评价好坏的事情。
石元林和40号的病情都好转了,从重度下降到了中度,重度的意味着需要持续的密切的治疗,中度是需要间断的治疗,轻度则与正常人相差不大,可以自行选择出院时间。
36号刚进来时是中度,他下降到轻度花了六个月,还有两个月是在协助其他病人恢复,等到那个病人出院后,他也就跟着出院了。
每个人的心结不一样,需要的时间也不一样,在上两次心理测试中,石元林和40号的测试结果都是重度,这一次终于有所好转,下降到了中度,意味着很快他们就可以恢复到轻度,继而出院了。
但石元林高兴不起来,他担心自己不是重度了,无法享受医患一对一了,翟医生可能会接手其他病人,比如这个新来的卞昼明,他的到来和心理测试撞在了一起,这巧合得简直是故意的。
主任把石元林和40号叫到办公室,给他们发了心理测试结果的报告,石元林看不下一页页的详细分析,直接翻到了最后一张,一行行字的最后,他看见“诊断为:中度Jing神失控”,这一行字鲜艳得刺眼,他的眼睛在“中度”上不停往返,没有打印错误,也没有其他别的意思。
40号的心情也很复杂,他说:“自己走出去总比被赶出去要好吧,今年就可以回老家过年了,不也挺好的嘛。”
石元林的脸色很糟糕,他的嘴唇颤抖着发不出声音,手指紧紧捏着报告表,指甲似要把纸张掐出一个洞。
40号担心道:“你没事吧……”
石元林好像陷入了可怕的回忆中,他的脸上既是慌张,又是害怕,他感觉心脏被生挖去了一块,空荡荡的缺口里是望不尽的孤冷黑暗。石元林转身时趔趄了一下,他扶着墙壁往回走,40号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一步一晃走回了病房。
翟医生是在中午饭后过来的,他在饭堂里找不到石元林,就以为石元林吃过了,直接去他的病房里找他,只看见石元林在床上闷着头睡觉,翟阳煦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被子,说:“这么早就睡午觉了?”
被子底下仿佛是一块死物,毫无反应,翟阳煦轻轻掀开他被子的一个角,看见他弓着身体侧躺在床上,眉头紧锁,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翟阳煦坐下来问道:“你刚才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石元林没有回答他,默默抓着被子继续把头闷起来,翟阳煦强硬地扒下了他的被子,问:“到底怎么了,我就离开了半天,你就这么生气?”
石元林不想回答他,翟阳煦也没法逼迫,他脱了鞋躺下来,扒开石元林的被子钻了进去,被子比较薄,无色的阳光透过被芯呈现出温暖的淡黄色,翟阳煦从后面环住了石元林的腰,说:“那我们一起睡午觉吧。”
被子透光不透气,肢体骨架撑起的小小空间很快充满了呼吸之后的浑浊,石元林憋不住了,他翻开被子露出头呼吸新鲜空气,感觉浑身都是水蒸气的shi热,翟阳煦也感觉胸口发闷,还是自由敞亮的外界比较舒服。
翟阳煦坐起来摸了摸石元林的后背,发现他的情绪很不对劲,翟阳煦凑近跟他说:“难受的话说出来会舒服一点。”
石元林也坐了起来,他别过脸说:“我刚刚拿到心理测试结果了,你知道吗?”
翟阳煦问:“什么心理测试,什么时候做的测试?我完全不知道。”
翟阳煦刚来这里不久,很多事情还不清楚,但石元林做过三次心理测试,所以他很清楚心理测试会到来,但这次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人为的痕迹 ,他跟40号下山的时候在路上遇到的种种事情都非常自然,自然到让他们没有感觉到一丝丝奇怪。
石元林跟翟阳煦说明了秘密心理测试的事情,翟阳煦也知道要通过心理测试来评估病人的病情,但他没想到是用这种隐秘的方法,翟阳煦回想道:“刚刚在饭堂里,主任要我等会去找他,估计也是你的事情。”
石元林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可怕的念头挥之不去,他很怕一语成谶,但是不说出来只会让他愈发难受,他没有胃口吃饭,在饭堂里也草草吃了几口就感觉反胃,他缩进被窝里,假装这样能让时间变得缓慢,让心里那块沉重的石头慢些坠下来。
翟阳煦问道:“所以你拿到结果了?上面说了什么?”
石元林把床头柜上的报告拿给他,不敢直说结果,只指了指说:“在最后那页那里……”
翟阳煦翻到了最后,看到了那一行字,他的手指磨着“中度”,说道:“这是好事啊,很快就可以出院了,怎么还不开心呢,舍不得这里吗?”
石元林指了指他,说:“舍不得你。”
翟阳煦一愣,忽然感觉心里淌进了一汪热泉,他反笑道:“怎么就舍不得我了,我跟你一起走呀。”
石元林抱着膝盖不说话了,情绪低沉,一直在闷闷不乐,翟阳煦放下报告单跟他坐到一起,翟阳煦悄悄问:“不信我吗?我很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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