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他从未感觉如此愤怒过。
双亲病逝时他年纪尚幼,懵懂间俱是忧伤与恐惧。阿姆死时,他体会到的则是难以置信的悲痛。
而现下,被血亲背叛的愤怒融进了血管里,胀得他的头突突直响。
好像有人在他的胸膛里点燃了一把无明业火,愈演愈烈,呼吸之间恨不得都带出燥热的星子。每行一步,都有如踏在分崩离析的钵特摩之上,嗔怒焚天地。[1]
少年疾驰过掉马沟,过外城,进内城,眼前呼啸而过一张张与他无关的笑脸。
瓒多前些日子的大婚,给这片冷地带来了许久未见的欢腾。高城之中处处结彩,五色旌旗流转,民众欢呼雀跃,无一不在昭示着这桩和美的喜结连理。
普天之下皆是喜悦,倒显得他一个人的煎熬如此可笑。
少年的一腔怒气随着时间与路程的推移,渐渐冷却下来,内敛成了一坛深不可测的冰。
失望与悔恨席卷全身,像沉溺水中的水草,如影随形,挣脱不去。
他需要一个解释。
在混杂的情绪里,措仑一口气骑到了王宫门前。
他解了皮囊翻身下马,抬步便往里走,意外的是竟无人阻拦。守卫像是通了气似的,一路放他进了正殿。
朱红门,毛毡帘。墙上画着历代王者狩猎时的荣光与战绩,与离开前别无二致。殿中静悄悄,侍从与卫兵俯首默立。
措仑呼吸沉重的立在空荡荡的王座前。
那椅子挺拔,把手处粗粝不堪,据传已有百年历史。王座上覆着兽皮,历经时光流转,依旧毛发鲜艳,威严自在。
也许这就是阿姆嘴里说过的,狼王身上的皮。
这把独属于雪域王者的座位,他的父亲、他的祖父,都曾经坐过。
而现在它属于他的哥哥——那个言而无信的男人。
许久,打殿外传来有力的脚步声,打断了措仑的沉思。
是瓒多来了。
男人一进殿,便双臂张开迎接自己的兄弟:“欢迎。”
措仑没有答话。他把手中的皮囊解开,砰的一声抛在了地上。一颗半腐的人头咕噜噜滚了出来,皮rou肿胀的ye体爆开,沾shi地毯。
瓒多扫了一眼,认出了死者,不禁大声笑道:“这不是西多吉的老部下金央吗?做得好!有了这颗人头,再唤西多吉前来觐见,看他拿什么狡辩!”
男人眸中燃起亮光,完全陷在了野心勃勃的畅想之中:“他若是胆敢不来,我便可联合其他尚族出兵围剿,更是名正言顺。待日后拿下他占据的水草肥美的南郡,再挥师北上,远征广夏,岂不痛快!你我兄弟联手,可其利断金!”
谈话之中,意气风发,仿佛整张版图都已纳入囊中。
措仑不语,打量着自己状若痴狂的哥哥。
瓒多回过神时,注意到了少年的静默,语气难得放得和缓:“看你形色匆匆,应是着急回城复命,没有应下葛月巴东为你接风洗尘?不要紧,那不过是暂时打个牙祭。我自然还要再设盛宴,亲自款待英勇的将士们。”
男人说完拍了拍手。
仆从收拾了叛军将领的首级,将地面打扫干净。又端来矮桌、吃食与美酒,登时把殿内铺陈的香飘四溢。
“在此之前,咱们兄弟二人先痛痛快快喝一场。”
谈话间,杯盏被斟的满溢。瓒多端起一杯,冲措仑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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