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知道了,他不是看不清,是不愿意看清。
说到底,邹曲临还是太年轻。
但相比之下,比他小一岁的白盏辛,却已然独立地可怕。
“小姐……”春枝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替她拭泪,不禁鼻酸,“我们回去吧。”
“嗯。”佟陆陆点点头,瘪着嘴,不让自己呜咽出来,“春枝……”
“小姐,我在。”
“韩澈还没有回来么。”
“没……”
“春枝……”
“嗯,小姐,我在。”
佟陆陆音调抖和,她复擦擦泪,鼻子通红,“我这时候,却想见环纡了……”
春枝骇然,几近瞠目结舌,她支支吾吾,也不知如何作答。难道自家小姐,和那个当过伶人的圣上,真的有可能?
回到夏至院,佟陆陆未曾听到佟杉姗病了的消息,方庆幸三姐姐未因伤心过度而上了身。
她闭门不见他人,只把自己关在小小的闺房里。
坐在搬床上,她弯腰从床下掏出那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某人的卖身契,紧紧攥在手里。
深秋的夜,风儿飒飒,门窗紧闭的夏至院小屋内,尚且温热。
由于上次的“卡头”事件,佟陆陆早就将窗户换新,全部变成了插销式,但却屡次忘记要关好窗户。
距离梆声三响已过了一段时间,两席黑影从天而降,翻入窗棂,带来一阵冷风,害的床上之人微缩。
蓝衣的男子静静站在一旁,换了一身藏青色的男子,眸光灼灼,不愿从床上之人酣甜的睡相上挪开。
白盏辛于正崇殿时,莫名瞥了奺岚公主的玉.体,火冒三丈,不仅当下重罚奺岚,命人将她扛去长宁宫,还剥夺了她一应皇家权力。
自此长宁宫,便等同冷宫。
没错,他是来“洗眼睛”的。
正崇殿那有碍观瞻的一幕,实在是令他颇为恼怒,他还当即命人撤换了所有地毯,就连她的一根汗毛都不能留下。
正值气头上的白盏辛,又听说今日晚前,佟陆陆于天胜寺与邹曲临大吵一架很不愉快,便趁着夜色,即便不休息也要来见见她。
彼时,佟陆陆侧躺着窝成一团,眉头微皱,嘴里嘟嘟囔囔,双手放在胸前似是攥着什么。
白盏辛目光上移,月光下,她白嫩的腮上尚有泪痕。
他轻步上前,微凉的拇指轻轻拭过她的面颊,却试不去两行伤心的痕迹。
心头烦躁又恼火,他Yin冷的眸子瞥过身边的人,沉声道:“昭云。”
“在。”
“即刻回正崇殿,封邹曲临为思空法师,命他翻译梵文佛书四十九卷,不翻完,不准还俗。”
“……是。”
你邹曲临,不是想出家?
妥,朕成全你。
待昭云离开,白盏辛怕床上之人冻着,便拉下窗户,静坐她身侧。
他好奇地掰开她的小手,从里面抽出被揉成一团的纸。
是环公子的卖身契。
他将那张纸叠叠好,塞在她柔软的枕头下面,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小,能被他修长的指完全握住。但却暖暖的,像个小汤壶,散出温柔的热。
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一遍又一遍,他不厌其烦地数着她整齐的指甲上,究竟有几个“小太阳”。
睡得正酣的人忽然吧唧吧唧嘴,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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