麽!咱们是格格,不是卖身的娼妇!你不许去,咱们王府不会差这一口饭吃!”站在繁盛的庭院里,挽灯拉著姊姊的手腕吼叫,紧紧的,指甲在她的皮肤上扣上了红痕。
“会的。”
挽香的声音淡淡,看著手上被挽灯拽出的红痕,眸底如同碎渣冰一般,透著冷冷的水汽,“你信不信,我今天要是不嫁,王府明天就断粮。”
“怎麽会?”挽灯结舌,“家里不是还有好些古董──”
“能拿来卖吗?”挽香的表情像是有什麽破碎了一样,痛痛的扎著挽灯的心。她纤秀的眉下那一双波光滟潋的眼睛像是有什麽破碎掉,喃喃的,喃喃的,“我不愿意卖给洋人,让他们远远的拿到海那边,展览给一群黄毛绿眼的人看,无耻,下贱!”
骂著骂著挽香哭了,蹲下身子抖颤著抱紧虚软的双膝,泪水滂沱。
对於挽香而言,这些古董,都是这个国家灿烂文明留下的金色碎片,一滴一滴,是中华千年积淀而下、最纯粹的骨血。而她为了生存,用祖国千年的骨血,换取吃食和衣服,她根本无法下咽!她宁愿卖自己,也不愿意再卖它们。
老玛法窝在美人榻上,长长的烟管敲出一段软软的黑灰,磕在红水晶玛瑙烟缸里,看著手上的聘礼单子,表情得意又无奈。
得意在聘礼数目巨额的让人咂舌,无奈在这却是用心爱孙女儿的终身换来的钱。
“没事,没事,皇上会回来的……”
老王爷对跪在地上的挽香说著,反复咕哝。他年纪大了,喉咙里像是有痰,咳咳呜呜的说不清楚话,却连日里反反复复的咬著这几个字。
这个倔强的老旧王爷,倔强的认为前清还能够卷土重来,昔日的荣光繁华都会再现。他倔强的等著,就像手上拿著的长长斑驳黄铜烟管,怎麽也不肯更换新的。
可现实不会因为他的倔强而改变,老玛法很清楚王府的财务有多糟糕。
为了吃饭,他不得不而向远在上海的暴发户们低头,把自己疼了大半辈子的金枝玉叶嫁过去,不吝於和番。
“这男人还没结婚,就已经养了好几个外房,成何体统!我的香儿刚刚嫁过去就要和人抢丈夫麽?”
府里喜气洋洋,额娘却忧心忡忡的,夜不能寐,春雨厌厌的的凉著,象是生了病,一丝丝都凭般冰冷。
而让额娘更加无法容忍的是,男方家虽然准备了全套大礼服饰,却送来了一件白色的肚兜,指名给新娘新婚当天穿!这是出嫁呢还是出丧呢!
可是母亲再伤心,也改变不了女儿出嫁的事实,额娘哭闹了一阵,就被挽灯挽香姊妹俩劝走了,挽香摸著雪白的肚兜,柔柔的低低的叹了一声後,对著脸色气的涨红的妹妹微笑。
“额娘误会他们家了,上海人爱学洋人,认为白色是纯洁的象征,所以才会这样送。”
她眨著笼著烟水的眼睛,抚摸妹妹的脸颊,“我不会让灯儿受这等委屈,灯儿要嫁给你自己心上的人。”
挽灯惊讶的睁大眼睛,看到挽香悄悄推给她一个盒子,一打开,里面竟然是满满的沈甸金条,黄澄澄的成色异常Jing纯。
“这是我留给你的嫁妆钱,咱们王府各房的人太多,一旦玛法病重走了,凭额娘的弱性子是护不住你的,至於哥哥,唉!他别胡乱卷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三房家泼辣无赖,到时候这些钱你留著嫁户理想人家,我尽量把额娘接到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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