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总是不容易的。这次战役结束后，祝正严的心脏也不得不进行更换。左脚前半脚掌、右眼球、整条右手臂、呼吸道，现在加上心脏，这些都已经不是自己的原装货了。仗再打下去，他早晚被换个彻底。到那一天，自己是否还算是个人呢？祝正严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

    这就是神鹰祝正严百战百胜的秘密，也是这个国家的秘密。

    脑子里植入芯片后运作效率会高很多，祝正严最初是因这个项目才接触到人体改造项目的。然后一个项目接一个项目，红利他尝了个遍，军功章来得比伤势更勤。最后，他瞒着家里签署了那份最高机密项目的协议。

    如果有一天他伤重难医，项目小组将获取他的意识，并植入仿生人体内，延续他的生命。此项目尚处于实验阶段，成功几率不大，副作用也不明。如果成功，将删除他参与项目的记忆，以便后续观察降低不确定因素，而且结果也更真实、透明、准确。

    现在他是[J]Bio　F1－4，拥有祝正严意识芯片的[J]Bio　F1－4。他一直以来以为自己是给仿生臂充电，其实手臂只是通道，真正供电的对象是整个身体。F1－4的生成参考了他在朋友、家人中的印象，他父亲作为家人代表参与了这个项目，冉波则作为朋友代表。

    所以祝正严的勃起障碍并不是生理问题，也不是心理问题，这属于程序设定问题。对于军用仿生人而言，弱化性快感、降低体外性器官敏感度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只需要保证繁殖功能能够运行即可。

    这顿饭祝正严一直心事重重，那间房子在他脑海中挥散不去。是因为那些资料，更是因为房间角落堆放的三具废弃仿生人。

    祝正严向冉波问了很多关于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问题，越听越沉默，最后问出：“我跟原来的我是同一个人吗？”

    这个问题冉波思索了很久，说道：“不太一样，但你就是你。”

    “比如原来你讨厌冬瓜。现在虽然不挑食，但冬瓜……做得再好你也不见得爱吃。”

    “这些年我的外貌大变样，你看，原生人类也会改变。怎么都会变的。”

    祝正严好像听进去了，他安安静静吃完饭，然后送冉波回家。

    冉波住在一个很普通的小区。车停在小区门口，冉波下车，说：“谢谢你送我，晚安。”他关上车门，从车后绕进小区大门口的人行道。隔得有些远，冉波突然听见祝正严好像在叫他，回头看，祝正严摇下窗探出半个头来。

    “怎么了？”冉波站在原地问他。

    那颗头又重新缩回窗里。很快，车门打开，祝正严下车朝他走来。祝正严的步子很快，有些急迫，冉波也不由得挪动脚走向他。

    “怎么？”冉波又问。

    祝正严攥着手机，用力不轻，他目光闪躲，冉波从未见过他这样紧张。

    “大学的时候，我们……在一起过吗？”

    冉波被他逗得笑出声来，竟然为这种小事紧张，这太不“祝正严”了。

    “没有。你把我当学弟。”

    “谢谢。”今天祝正严给他道太多谢，都听得有些别扭了，“谢谢你留下我。”

    他叫住自己就为专门再谢一次这个？其实自己也有私心，接手后暂停了祝正严的项目，是不想让他的意识继续在实验更换中一次次损耗，想更大程度保留下原本的祝正严。这个项目如果没有内部人员叫停，这种“更新”就会一直持续，并且不会被人发现。这些祝正严应该在刚才的材料里就看见过了。

    “不用谢。还有其它事吗？”

    祝正严本来只是头脑发热，想着一定要告诉他这句话，并没有别的。现在被他一问，鬼使神差说出：“上周末差的可以补上吗？”

    “正常变动，我可不差你的。而且现在你也知道了，这个治不好……”除非降级替换为商用版本。冉波起初强势，但越说越脸红，最后话没讲完就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