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河走到门口,一个七八岁男孩从外头跑进来,差一点撞到庄河身上,是何铁春的小儿子何国栋,他认得。
何国栋皱起鼻子在他身上嗅,“你兜里藏了什么,有rou味。”
庄河木杖柱地,就要从男孩身边绕过。
何国栋拦在他面前,对他父亲何铁春哇哇嚷:“爸爸,我要吃rou,庄瘸子身上藏了rou。”
对于幺儿,何铁春是宠到天上去的,他站起来语重心长对庄河的说:“孩子不懂事,但是庄河你成分不好,这不年不节的就吃rou也遭人恨,你看我这儿还有块高粱饼,和你换一换?”
何铁春拉开抽屉,将一块不大的黑饼拿出来让儿子去换。
遭人恨吗?庄河看着那块饼,轻扬下嘴角,逸出几许嘲讽,很快隐去,从裤兜里拿出油纸包放到长桌上,“不用换,让孩子拿去吃吧。”说罢,拖起残腿往外走去。
身后,何国栋迫不及待的撕开油纸包,惊喜的喊:“哇,是白面做的rou包子。”张开嘴咬下一大口,“真好吃。”
rou包子,能不好吃吗。
太阳西斜,散发着最后的余晖。
为什么仅是夕阳还这么刺眼?
刺的他眼睛生疼,又像刀子刮rou,遍体生疼。
庄河手盖在眼皮上,遮了遮,凉凉一笑,拖起腿迈上牛车,驱向他的住处,牛棚。
慕倾倾回到家里,杨树他们都没有回来,她先将买来的物资归置好,看看天色,去灶台生火做饭。
她没有表,看时间的唯一办法就是看天色。但如果Yin天的话她就会辩不清。
晚上煮的红薯,加了水,一块一块的,再放点点糖,甜滋软糯,香极了。
半个多月的rou食滋养,慕倾倾的脸色开始红润,头发变得有光泽,身体不再轻飘飘,就连胸前的ru房也在加快速度长大。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杨树、杨林、杨杋三人陆续回来。
杨杋还有少年心性,闻着香气掀开锅盖先舀了一勺进嘴里,眼睛亮起一道光,“诶!甜的。”又舀起一勺给杨林,“二哥你也来尝尝,可好吃了。”
甜香滚烫的红薯汤从口腔滑向咽喉,杨林觉得整个胃都暖起来了,阿弟说的没错,确实好吃。
回头看向妹妹时杨林还是板起了脸,“有点钱就浪费,糖多Jing贵啊,能这么吃吗?过日子要有打算。”
自从家里粮荒得到解决,杨林对慕倾倾的态度好了很多,这会儿也只是节俭惯了人的一句唠叨。
可慕倾倾不爱听啊,揉揉耳朵,嘴巴越撅越高。
杨树看在眼里,对杨林皱眉道:“行了,少说两句。”
杨林见妹妹不高兴,讪讪的闭上嘴。眼睛在大哥和妹妹身上扫了扫,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些扑朔迷离的味道,以前他训妹妹大哥可很少帮着说话的。摸摸饿空的肚子,不再想,吃饭要紧。
吃饭间,杨树照例给慕倾倾夹菜。
慕倾倾也吃,却不搭理,早上的仇她可还记得。
杨杋也给她夹,“阿妹多吃些,长点rou好看。”
慕倾倾回他一个甜笑,“谢谢三哥。”
这一笑,宛如初春的花朵破雪而出。
杨杋的心蓦然停跳一拍,赶忙举起碗几口划拉进嘴,就要回房间去。
慕倾倾叫住他,将买来的有瑕疵的列宁装解放鞋等拿出来,让他们试,听着杨林嘴里说着她破费却难掩欣喜的话,她不在意的笑了笑,朝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杨树的声音,“去哪里?”
她回头,笑的更灿烂,“溜达溜达,顺便…找男人。”
杨林和杨杋顿下动作,看着杨树,“阿妹她咋了?”
杨树撕掉手里翘起的死皮,站起身,“没事,你们挑着,我也出去溜达一下。”
距上次来牛棚过了二十来天,慕倾倾在牛棚对面一块石头上坐下。
路上遇见阿婶,她大伯的老婆,爱贪小便宜,她以两颗水果糖的代价从阿婶嘴里不引人起疑的套出这男人的一些信息。
信息很少,只知男人叫庄河,以前祖辈是个大官,家里良田千顷,一方豪富,据说批斗的时候古董器具都是一车一车的拉,西边一大片烧焦的残骸地就是他原先的家。
庄河的父亲母亲和祖父在土改时被虐待至死,而他的腿也是那时被打瘸的。庄河木匠活不错,生产队里需要什么物件就会指使他来干,平时还要负责喂养两头牛,给队里拉粮送粮,干的净是一些苦活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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