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蓟城地处内陆的干燥,韶城则是彻彻底底的水乡。
天刚亮,太阳还蒙着一层水汽,连树梢上的鸟儿都会嫌弃时间太早,但整个地表的温度已经被蒸起来了。
不到七点钟。
厉骞穿一件当地服装市场里随处可见的黑T恤,下半身搭配同样廉价的运动短裤和球鞋,出门前做好早餐后明明嫌热洗了一个澡,但走下楼梯几十步,一出过道,身上又出了一层薄汗。
楼下路边等车时他手里还捏着吃剩的半个面包,远远看到白蓝相间的通勤车晃悠悠地开过开,闪了两下大灯,他直接一招手,将剩下的食物一股脑塞进嘴里,鼓着嘴巴大步将垃圾扔到十米外的垃圾桶内。
通勤车隶属二十公里外的私营货运公司,车上坐的大多也都是孔武有力的中青年,月薪八千到一万的货船搬运工,这也是县城里男人们能赚到最多钱的工作。
不需要在村落务农那么辛苦,也不需要随船一走就是个把月,何况如此高额的工资外还外加高危五险一金,对于经济低迷的小镇来说,只要体力跟得上,不怕伤筋动骨,确实是相当不错的差事。
是个人都像挤破头的好事。
所以当半个月前,自称小汤的年轻人前往招聘地点面试时,工友们并不觉得奇怪,后来搬了一上午货面试成功后,他向老板提出自己手头有些缺钱,作为不上保险的临时工,只要工资日结时,老板也不觉得蹊跷。
这是个二十年如一日的落后小镇,甚至连街边的便利店都不接受微信付款。
正因为贫穷,商机又不多,大家都忙着原地赚钱找生活,电视里富豪家族的犯罪丑闻,对他们来说还不如猪rou涨价令他们气愤。
他们不认识什么厉氏,也不关心什么财团,颜值再高在这里也不能当饭吃。
大家凭力气赚钱,过同一种结婚生子的日子。
所以通勤车停靠,厉骞这会儿穿着跟他们差不多的臭衣服嚼着面包上车时,大半的工友都在趁着路途补觉,连头都没抬。
而至于里头话最多的那个滑头,也只是呲溜一下伸长脖子,冲他比了个大拇指道:牛逼啊兄弟,昨天听老蒋说你一个人搬了四十吨,天这么热,我们都以为你今天起不来了呢。
怎么着,昨天多结了几张票子?
你那么拼命干嘛,听说你跟你媳妇也没孩子啊,欠赌债啊?
厉骞咽下嘴里的食物,转头从座位旁边拎了瓶矿泉水直接往嘴里灌。
喉结滚动,刚才吃得有点急,一下子喝了半瓶才把食物送下去,这才用手背抹了下嘴角的水渍,直接将后面的额头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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