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那一段爱恋始于欺瞒，终于背叛。

    他的父亲当时的魔君被仙族联合绞杀，而纯茗仙者却在生下他不久，发觉他始终保留着魔族的特征，最终亲手将他丢入荒原——一个必死之地。

    凌殊说，当时的纯茗，一定不会觉得他能活下来，就连凌殊自己都想不起来，那时年幼的自己究竟是怎样在那种无尽蚕食之地，活下来的。

    兴许是源于恨，刚知事就深深扎在心底、对最亲近人彻骨的恨意。也或者，是幸运。

    被丢弃的仇恨一直驱使着他变强，变得冷酷无情，然而这种想要抹杀掉纯茗的仇恨，却在他登上魔主之位时，变得浅淡了。

    成为魔主的千年，他没有刻意找过纯茗，心里有个念头是她早死了，可同时，他也希望她活着，活在对他的无尽恐惧之中。

    不过，纯茗还是死了。比他预料中，死得早太多。

    从穆云清口中得到真实答案的一瞬间，凌殊甚至分不清那一瞬间的情绪。

    情绪很淡，极其平淡。

    然而，类似于沉在心底的某个东西总算被挖出，彻底抛开它的那一瞬间，感到淡淡轻松的同时，也有一丝怅然。

    至此，天地间他血脉相连的最后一个人也消失了。

    不过，他还有她。

    凌殊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儿。从树林缝隙间洒落的碎光打在她脸上，印出不同的形状，察觉到他的目光，穆云清缓缓睁眼，那双漆黑的眸子被阳光刺地微眯了一下，像是才看清他的面容，沉浸了水光的双眸一点点弯起来。

    一瞬间的美好，足以将凌殊的灵魂唤醒。

    那一霎，他听到了这世上最动听的声音——源自于她。

    离开幻心境的前一天，幻境里出现征兆，穆云清对于离开反而有些不舍。

    当晚，一向无忧好梦的穆云清难得睡不着。

    凌殊听她在身边几番翻腾，发出一声轻笑，主动和穆云清搭话：“清儿既然睡不着，不如聊聊？”

    聊聊？

    聊聊就聊聊！

    穆云清转过身，和凌殊四目相对。

    出自凌殊对小屋的修整，此前的小木棚总算有了屋子的样子，摆设虽然简陋，手工制的小桌和小凳，一张两人睡极为阔绰的木床，但床边屋角装点的鲜花盆景却足够温馨——这些花花草草一部分出自穆云清，大部分源自凌殊。

    “聊什么？”穆云清开口。

    和凌殊单独相处了近两个月，两人间大事小事她都是不带顾虑地想到就问，到了当下，她反而没有特意想拉出来听的事情。

    她决定将主动权交给凌殊。

    凌殊闻言，倏地勾唇笑了一下，那笑意，普普通通，可莫名地让穆云清呼吸一窒。

    无来由地危机感惹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赶在他开口前动手，捂住他的嘴：“凌殊，你想问什么啊？”

    凌殊眼神下移，穆云清讪讪一笑，不甘不愿地收回手，眼神却巴巴地瞧着他，示意他等会悠着点。

    虽然，穆云清也不知道，凌殊不悠着能问出什么来叭。

    凌殊还在笑，从这场聊天开始笑意就没下去过：“那就聊聊我吧。”

    “我很想知道，最初清儿那么喜欢我，是为什么？”

    “……”穆云清用力抿唇。

    这个问题，她一点也不想回答。

    凌殊狡猾地朝她眨眼：“不能拒绝。”

    穆云清唇抿得更紧，她在脑残和智商欠费这两个答案中选择了一下，最终放弃，选择了另外一个：“大概是……看脸吧。”

    模糊的夜色也无法忽略凌殊明显惊到颤抖了一下的眼皮。

    穆云清羞耻的同时，竟然想笑。

    凌殊：“看脸？”

    “对啊！”泛滥的笑意在她的心头扩散开，她按捺着轻咳了一声，反正早都在凌殊面前不要面子了，干脆地道，“也或者是因为，看身材！”

    说明白点，就是馋他身子，嘿嘿嘿……

    意料之外的答案，凌殊失笑，他无法忽略穆云清面上的狡黠，再次低声开口：“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