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太太不管这些, 只交给儿子和媳妇打理,曹家掌中馈的是小儿媳妇,也就是曹海那房, 自然, 三房也出银最多。
这一通寿宴办下来, 没个上万两银子都不成。
曹海媳妇也是有苦难言。夫家人好面子,给老太太办寿宴全然不顾家中境况,流水似的花钱,可这一家子的花销又都摊在三房头上,这么多年下来,曹家就跟无底洞似的,填进三房不知多少万两银子。没办法,谁叫一家子人里只有曹海最出息,全家人都指着他往回拿钱,府里银钱没了,都管她问银钱使,再加上这又是老太太的七十整寿,她要是劝一两句节俭的话,回头传到曹海耳中,便是一顿斥责。
曹海那人,既爱面子,也孝顺他母亲。
“嫂子别发愁,我认识位村里专做流水席的大师傅,烧菜的手艺那是一绝,带出的徒弟也个个厉害,手底下自有一批小工,都是他村中村民,人工就比您从临安酒肆里请人肯定便宜许多,食材采买可以包给他们,也可以开单由家中自行采买,若是由他们采买,都是提前向菜农鱼民订货,比集市上要便宜些,食材也更新鲜。”明舒温声向曹海媳妇说着。
曹海媳妇姓何,是个丰腴的爽利妇人。明舒已经认曹老太太为义母,自然管何氏叫嫂子。因着老太太的关系,这曹家上上下下的人,她都已经认了个遍。今日她来看望老太太,正巧老太太在禅室内念经,她就在外面喝茶等待,遇到了前来请安的何氏,两人就聊起老太太的寿宴。
何氏近日正烦流水席的事,三天的流水席,要铺满整条街,这得请多少个厨师,雇多少个下人,置备多少的食材,她心里都没数。置多了费钱,置少了闹笑话。再有就是从哪里请厨师,有名的酒肆定席面死贵,没名气的又怕菜差……真真是烦死她了。
她与明舒抱怨了几句,便得明舒一番软语安慰加排忧解难。
“其实流水席上来吃的都是附近百姓,只要食材够新鲜,师傅厨艺够好,对他们而言才最实惠。名气在外的食肆多是中看不中吃的,普通百姓未必喜欢。同样的银子,还是真金白银换鲍参赤肚来得漂亮,不必贪那些花哨的噱头,您说呢?”
“你说得有道理,瞧我都忙晕了头,竟没想到这茬。你说的那位大厨,什么时候请了来我瞧瞧?”何氏揉揉额头,道。
“我回去就替您问问他。嫂子也别着急定,先让他来家里列个菜单试试菜,满意了再往下谈,是全部包给他Cao办,还是半单请他们出力,白纸黑字让他写清楚银钱,厨师的工钱、雇工的工钱,还有如果托他们采买,这食材的价钱,也得列明,咱再到市面上比比。俗话说,货比三家不吃亏。”
何氏听完大感安慰:“舒娘,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有些头绪。难怪母亲时常在我们面前夸你,道你说话行事与别家小娘子不同,果是个七窍玲珑心的姑娘。要是能在家里帮衬我,那可真是解了我许多麻烦。”
“嫂子过奖,能替您分忧,为义母寿辰尽心是我的福分。”她笑笑,又道,“义母的寿宴,既要办得漂亮让全家人满意,又得紧着银钱,真真辛苦嫂子了。”
“可不是。全家也就你知道心疼我,其他人哪个知道我的苦处?还当我家那口子有金山银山供他们花销。就算我当家的真将金山银山搬来,只怕也得败光。”何氏抱怨道。
“嫂子多虑了,曹将军是大有能耐的人,自然官运亨通,日后泼天的富贵在等着嫂子呢,何愁没有更好的日子?”明舒啜口茶,恭维道。
“算了吧,他不从我手里往外掏银子就不错了,去岁的时候还曾回来问我要嫁妆和体己银救急呢,”何氏说着说着,又开始抱怨曹海。
有些话跟夫家人不好说,她这火气积蓄久了,好容易遇到个能说话的人,便要发泄一通。
“这定是遇到难处了吧?”明舒佯惊。
“男人在外头做什么咱妇道人家也不知道,问他他也不说,谁知道是不是把钱贴给江宁的狐媚子!”何氏继续道,又凑近她悄悄道,“舒娘,你日后嫁人,可得嫁个愿意将银钱都给你掌管的男人,这样他在外头有什么花花肠子你就都知道了。别像我这样,狐媚子上门被他按着头同意纳妾,真真气人。如今回来了是有事进我屋,没事便在小妾那里厮混,哼。”
明舒诧异地掩唇,顺着她的话往下悄悄问:“那……您将自己的银钱给曹将军了?”
“给了,不给他能罢休?得亏他年后就填补上了,还带回来……”她说着说着突然住嘴,扶扶发髻,又笑道,“罢了罢了,和你一个小娘子说这些做甚?你只记着,男人哪,靠不住,银钱才最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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