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静楠被浪声吸引,想去舱外看看。
车船正快速行驶,她这样小,无疑十分危险。
荀宴抬手,散了一桌宣纸,对她道:“圆圆,帮我捡起来,叠好,再一个个认上面的字。”
原来那一叠纸是他早备好的,每张都写了一字,正方便静楠学习。
“噢。”小孩果然被哄住了,站在小桌旁,一张张捡纸。
她总是这样好打发,乖巧得近乎神奇。
这时候,钟九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迟疑道:“圆圆小师傅是不是有点……”
他指了指脑袋,“有点问题?”
思及相处中的种种,钟九感觉这很有可能。
“没有。”
先出声反驳他的,竟是寡言少语的林琅,他看向乖巧捡纸的小孩,再看钟九,目光有些冷,“她没有任何问题。”
钟九:……
他只是心疼小孩罢了,又没有嫌弃的意思。
没想到林琅会这样维护圆圆,钟九意外之余,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毕竟林琅也不过是个嘴硬心软的少年人。
他无法和一个孩子较劲,敛了笑意,也认真回道:“我没有旁的意思,别误会。”
“每个人天生擅长的方向不同。”荀宴头也未抬,翻了页账册,“她只是行事比旁人专注,并无大碍。”
说罢,清瘦的指节叩了叩桌面,“认真,莫要分心。”
二人齐齐应声,不再分神。
江浪滔滔,脚力加持下,车船船速大增,仅一个时辰,便临近海城。
海城与夔州交界,江面水域大部分仍属于夔州,往东三十里入海,才真正属于海城。
意外便在此时发生。
下属报:“公子,有船跟上了我们,速度很快。”
烈阳下,江面遥远处,一艘车船正飞速驶近,帆布随风起舞。
远远望去看不清人影,但想来不会少。
拿到账册后,荀宴不作犹豫快速离开夔州的原因便在此,毛九田心狠手辣,钦差也暗杀过,一旦他身份败露,毛九田绝不会有顾忌。
弃陆路走水路是为了安全着想,毕竟夔州一路往北,接连三城都是毛九田的党羽,唯有海城总督敢对毛九田叫板。
如此迅速地追了上来,他这手中的账册,看来当真是毛九田死xue。
荀宴立刻做出反应,令另外两人将账册藏入怀中,“船不要停,加速,其余人张弓,对面一旦靠近立刻射箭。”
他冷冷地吐出几字,“生死不论。”
船上皆是见过生死之人,也清楚此次案子的重要,齐刷刷应下。
荀宴大步往上走,视线掠过左臂受伤的林琅,对钟九道:“你护着他。”
说罢略一犹豫,伸手抱起了静楠,手臂随之一沉。
他还是低估了小孩分量,瞧着只是rou了点,入手了方知这沉甸甸的不可小觑。
但这点重量倒不成问题,荀宴低声对静楠道:“抱紧我。”
船身颠簸起来,小孩根本站不住。
静楠立刻伸手抱住了他脖子,小腿被荀宴一手托着,极稳。
一手抱着她,并不影响荀宴指挥。他从未参与过征伐,但好似天生血脉中就流传了作战天赋,数声令下,船中本稍显忙乱的众人立刻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或引弓,或护船,或准备泅水。
荀宴声音清冷,并不高昂,落在每人耳畔却十分有力,极具说服力,令人不由自主便按照他的每声吩咐去做。
他登至船顶,衣袍猎猎,目光冷冽好似如腰间长剑,泛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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