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杨简送长安出嫁,这三个月他们好像都没怎么说过话,从前无话不说的人,突然竟无话可说了。
长安出嫁那日,是个晴日朗照的日子,杨简作为长兄要将人背入轿中。
趁着盖头遮掩,长安狠狠地咬了一口杨简的耳垂,“兄长,不要忘了我。”
杨简觉得有什么咸咸的东西滑落在自己的嘴角,杨简看不到长安的表情,他不懂,他越来越不懂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姑娘,他看不懂她,他怕自己会错了意。
他曾问她,“你若不嫁,不嫁便好?”他可以为了违抗圣命,他可以护着她的。
但是长安总是心事重重但却异常坚定地道,“不,兄长,我想嫁的,我想。”
谁成想,这一别便是永别。
一个月后,杨简收到了南平世子报丧的信笺,他不信,他努力要自己站起来,却腿软得好似中了毒。
老管家扶起他,他撑着一口气,不眠不休骑马花了五日的时间走了平日里半月的路程,却只是见到了李长安的尸体。
她死了,她死在了一个远离自己的地方。
以后,这世上便再也没有李长安了,没有那个在海棠树下等着自己夜归的女孩子。
那一日后杨简痛不欲生。
南平王世子抓着他的衣襟,道,“在这儿装什么情深似海,你可知她是为你而死。”
杨简不懂,他不懂,她只视他是兄长罢了,她不过是他的妄念。
南平王世子递给杨简一样物件,那是长安在临死之前都在刻的章,上面篆刻着,“知己之遇。”
知己之遇,一世长安。
这一年长安十九岁,杨简二十九岁,他的心死了。
他心如死灰,终日饮酒放浪,搂着院中的那株海棠树说说笑笑,下人们都觉得他疯了。
杨老夫人无可奈何,拿出自己珍藏的小盒子扔在了儿子面前,“冤孽啊。”
那是长安的笔迹,偶尔一言,偶尔一篇,记录些家常琐事。
“今日兄长终于教我了。”
“兄长居然不会盘头,他也有不会的啊。”
“新嫂子去世了,我却在暗喜,阿苑必回受到上天惩罚的吧。可是阿苑不想把兄长给别人。”
“兄长说阿苑的这件裙子好看。”
“我求了陛下帮忙,二十岁之前不嫁,等我双十年华,便可嫁予兄长,那时他三十岁,我二十岁,想来他便不会嫌我小不懂事了。”
“兄长那晚抱了我,我喜欢极了他那样对我,我喜欢他的气息,他的吻,他的一切。”
“他们说兄长暗恋皇后多年,而我也终于知道了那一晚的缘由,只因皇后的闺名是阿园,原来是阿园不是阿苑啊。怪不得他那日如此。”
“救了他最爱的女子,他应该欢喜吧。可惜啊,我就要死了,我不想死,但是我更不想看他为我伤心。”
杨简读着这一字一句,喉头一紧,鲜血浸染了阿苑的笔迹,终于抵不住这错爱之痛,终于晕了过去。
他的阿苑啊,他的阿苑,我爱的人是你啊,你个傻子。
自那日之后,杨简就像忘了那件事一般,如常的上朝,如常地起居,但是那之后他已经很少再笑了。
只有夜深人静时,他会盯着那株海棠花笑,笑着流泪,笑着思念,笑着肆无忌惮地想着自己的姑娘。
十年后,杨老夫人病逝。
同年,杨简劳累成疾,心力交瘁猝死于家中,那一夜京城下了好大的雪,如同他们初见时的样子。
海棠花落满了整个院子,犹如那个女孩在向他招手。
阿苑,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等我,可好?
第13章 拒绝
故事讲完,房间里安静得仿佛掉根针在地上都听得见。
季子遇不知何时,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地握着齐苑的软若无骨的小手。
齐苑低着头,望着两人交握的双手,默默舒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抬眼便见到季子遇整个人眼眶发红,望着她的眼神里更是有着异常的执着和深情,她慢慢地将自己手抽了出来,握成拳头。
“故事很好,但是那也不过是个梦,不是吗?”
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季子遇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心,他努力克制自己心中的隐痛,现在的情况他不是没有想过的,只不过他还是有期待的,期待着她或许也能知道那个梦,或许她也如他一般在梦中和现实中纠缠。
季子遇解释道,“我知道你不信这些东西,什么前世今生,但是我就是知道梦里的阿苑便是你,真的没有骗你。”
语气中的急切像是生怕齐苑不信自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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