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四更刚过, 孙起行就进来寝殿小心伺候着,虽然外头还在下雨,可今日是大朝, 迟不得。
皇帝被轻喊了两声便立时清醒过来, 只是起身时瞧见埋在枕间柔嫩的娇颜忍不住僵了下身子。
随后他若无其事的起身,叫人伺候着穿好龙袍后, 沉声吩咐:“孙起行今儿个不用跟着了,你等着锦嫔起身, 伺候她用过早膳, 打嗤清道送锦嫔回去。”
孙起行心里咯噔一声, 跟了万岁爷这么久, 他对万岁爷再了解不过,听他垂着眸子吩咐一眼都不看自己, 孙起行这心窝子就有些着慌。
待得发现皇上虽不明显,可也能瞧得出比平时快了些的脚步,他就更慌了。
这怎么个意思?
万岁爷历来都是运筹帷幄的模样, 即便气急了眼时,也能控制住自个儿, 大不了就是在御书房写几幅杀气腾腾的字儿再毁尸灭迹, 孙起行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能发生什么。
可他以自己的腚发誓, 他总觉得会发生不好的事儿, 所以孙起行将灵月喊了进来, 叫她仔细伺候着, 自个儿宁愿在殿门口守着。
“记住, 你可是乾清宫的奴才。”孙起行对灵月叮嘱。
灵月坐在脚踏上等着的功夫还有些惴惴不安,孙谙达这话什么意思?她对锦嫔极尽妥帖,不是孙谙达默许的吗?她又没吃里扒外。
待得听见床榻上有动静, 灵月轻巧掀开床帐子:“奴婢灵月伺候锦嫔娘娘起……起身。”
灵月一看见那还半梦半醒的美人儿,很好,她明白孙谙达的意思了。
身为乾清宫的奴才,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一定得处变不惊,绝不能大惊小怪!
她眼观鼻……不能看鼻子,眼观……娘咧,她到底看哪儿,甭管是痕迹斑驳的肩颈儿还是带着缠绵气息的床榻,都叫人不敢盯着。
灵月难得有几分无措,只能尽量盯着自己的脚尖。
静嘉醒了神,瞧了眼天色,一边起身一边沙哑着软糯的嗓音问:“什么时辰了?”
“回锦嫔娘娘,卯时中了,奴婢伺候您洗漱——”灵月手脚麻利着替静嘉穿衣,心里却越来越慌,洗漱过不得梳妆吗?
可打英吉利来的那舶来品的镜子,跟勾魂儿一样能将人照的一清二楚,锦嫔娘娘还能发现不了自己鼻尖多了两颗完整的牙印儿?
这话她却不敢说,就叫锦嫔这般出去让人看见更糟糕。
所以静嘉往镜子面前一坐,那脸色就落下来了,灵月吓得退后几步,生怕她气得摔东西。
实际上该发的火儿昨晚静嘉都发过了,疼的时候她就知道会留印子,这会儿继续生气于事无补。
她深吸了口气,又深吸了口气,再深吸口气,如此反复过三次,她才平静地吩咐:“叫孙起行进来吧。”
打嗤清道这事儿除了孙起行没人能干的更好,皇帝若是连孙起行都不留,她准备造反不干了。
灵月立刻往外走:“您稍等,奴婢这就请孙谙达过来。”
孙起行听灵月说完整个人都懵了,进门后打千儿那嗓子都有点哆嗦。
瞧瞧那白嫩鼻尖儿上整齐的红印子,万岁爷牙口真好,您到底用了多大劲儿?他冷静自持的万岁爷呢?他英明冷锐的万岁爷呢?怎么的,到了这般年纪的皇帝这么狂野吗?
“娘娘,现在可要传早膳?”孙起行笑着谄媚道。
静嘉扫他一眼:“谙达觉得我这会儿还能用得下早膳?”
也是,气都气饱了,孙起行默默低下头:“那您是再歇会儿,还是……”
“送我回去吧,劳烦谙达替我跟敬事房告个病,这阵子我身体不适,伺候不了万岁爷了。”静嘉微笑。
孙起行立刻躬身:“不敢当娘娘的话儿,这是奴才的本分。”替万岁爷收拾烂摊子也是乾清宫总管的责任不是?
“哦,那就劳谙达替我给万岁爷带句话,就说嫔妾恭候佳音。”静嘉平静道。
孙起行没明白意思,也不耽误他谄媚伺候着,叫人清了道儿,亲自将这位小主送回天地一家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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