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一样的夜空倏地开始下起簌簌落雪,裴鸢仍在欢快地小跑着,她只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幸福得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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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裴鸢离了裴弼的住处后,司俨不禁问道:“你妹来寻你做什么?”
裴弼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如实回道:“她想问问你和太子的往事。”
司俨听罢,却不自觉地看向了裴弼的右臂。
且他的面色,rou眼可见的严肃了许多。
裴弼难能看见他的这副模样,不解地问:“你做甚这般看着我?”
司俨语气低沉地回道:“当年,若不是发生了那件事,你也不会落下这么严重的臂伤。也能如裴猇一样,入伍参军,报效朝廷……”
实则裴弼任治栗都尉一职,是退而求其次。
他在十多年前,原也是想同裴猇一样,跟着他外祖父班昀习武参军的。
可如今的裴弼,外表虽看似如常,与正常人无异。
实则,他的右臂早便伤了筋腱,提笔习字尚可,却不能提任何重物。
若要是个思想偏激的人碰到裴弼这种境遇,怕是会觉得自己是个废人,兴许还会自暴自弃。
裴弼朗笑一声,宽慰司俨道:“你真的不必自责,我这胳膊又没断,再说若是真用它来换我挚友的一条命,也值了。”
说来裴弼刚刚认识司俨时,二人的年岁比这时的裴猇和裴鸢还要小。
那时司俨的母亲翁氏仍在人世,而抚远王司忱的内眷之间的关系,也比寻常人家复杂许多。
抚远王有两个妻子,翁氏为正妻,而平妻则为窦夫人的妹妹,窦氏。
十余年前,中原正值战乱。
当时的抚远王司忱还在割据徐州的诸侯手下做事,可他却被那诸侯怀疑有不臣之心,且那诸侯觉得司忱曾与还未称帝的阏泽暗中勾结,便对司忱动了杀心。
司忱提前察觉后,为了能顺利逃亡,不惜抛妻弃子,将司俨和其母翁氏扔在了徐州,自己则选择了连夜出城。
实则在此之前,司忱也曾抛弃过自己的孩子。
于乱世中的男子,都讲究一句话,这话便是:妻子如衣物,兄弟如手足。
所以,为了逃命,妻子和儿子皆可抛。
司俨从前,貌似还有一弟一妹。
他的妹妹在很小的时候便病逝了,而弟弟总是随着一家人四处奔走,又吃不到太有营养的东西,身体自小便很孱弱。
司忱第一次扔儿子时,也是在逃亡的路上,他租了辆牛车,可那牛车却缁重过负,若想疾驰需得抛下些东西。
眼见着敌人就要追上,若再不往下扔些东西,全家都要跟着丧命。
司俨之母翁氏似是看出了司忱的心思,她想保全自己的两个孩子,便准备自己跳下牛车。
司忱却制止了翁氏的行径,待他扔下了数个辎重后,牛车奔驰的速度还是不快,他便盯上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老大聪明且康健,老二则病弱平庸。
司忱毫不犹豫,立即便将一脸惊恐的老二扔下了牛车。
裴弼曾在脑中幻想过该场景,老二身子病弱,且那牛车疾驰的速度极快,他被司忱扔下去后,八成当场就被摔死了。
当时司俨和其母翁氏会是什么反应,裴弼不得而知。
他曾尝试将自己置身在这样的场景中,却不敢往下深想。
裴弼的父母很是恩爱,他们亦很宠护自己的孩子们。
他无法、也不敢去想,若是裴丞相也如司忱般,就这么将他扔下了牛车,他会有多么的绝望。
司俨逃过了他父亲的第一次弃子,可却没逃过第二次。
徐州的诸侯发现司忱抛妻弃子后,却并未杀掉他们,而是让他们为奴为婢,做着最粗鄙的活计。
但司俨和他母亲在徐州却没有一直为奴为婢,没过多久,那徐州诸侯竟是准许司俨同当地豪强贵族的孩子一同入学堂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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