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骊天坐在夏轻轻右边,修长手指将自己颈间的暗色围巾摘下来,递给她,对视几秒钟,夏轻轻莫名紧张,几乎没有勇气伸出手接过来,但事情不知怎么就发生了——她把他宽厚温暖的围巾整齐叠起来,郑重地放进自己的棋格单肩包,和自己的围巾并排。一定是调皮的神Cao纵了她的意识,或者,是沈骊天脸上的微笑。于是,她选择端起大麦茶喝一口,垂低眼帘,尽量让自己的余光离开他,可它也仿佛有了自己的主意,全然不听夏轻轻大脑的指挥,固执地盛满沈骊天。
“冰镇柠檬水一份,多加点儿柠檬。”他准备起身,嗓音清冷地问身边的人,“想吃什么水果?”夏轻轻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说,“不甜的。”沈骊天笑出来,“好。”对面的苏梦囡用热毛巾擦完手,趁他离座前赶紧晃了一下手指,阻止他,“哎柠檬放多了很苦的。”听到这话,沈骊天眉梢一挑,没有出声。他这么一顿,苏梦囡恍然明白过来,眼神失去重量,一下变得飘忽,好像就要哭出来,可她没有,反而勾住服务员送上的头绳,邀请夏轻轻,“去洗手间吗?”
灯光明亮的镜子前,苏梦囡垂着眼睛仔细洗手,她洗得极认真,夏轻轻愣愣地看着,忽然想起三天之前,她也是这样伴着哗哗的水声,笑嘻嘻的问自己,你喜欢沈骊天吗?
“你喜欢沈骊天吗?”忽然响在耳边的声音和脑海中的回忆重叠,有那么一秒,夏轻轻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这次,苏梦囡不需要她的答案,就关掉水龙头,没有擦水,直接转过身,“你知道自己说梦话吗?”
“诶?”夏轻轻懵怔着,“什么?”
音乐在头顶流淌,显得气氛格外寂静。几分钟后,苏梦囡眨眨眼,笑着说,“没什么。”
直到他们热热闹闹吃完火锅,一路嬉笑打闹着回到酒店,参加过闭幕式,乘飞机穿过清晨的雾霭回到北京,夏轻轻都没等来她的答案。
*
进棚拍摄广告之前,夏轻轻还需要赶往lun敦杜莎蜡像馆,为属于她的那一座测量数据。临近期末考试,请一周的假实在太过叛逆,谢天谢地葛大爷还沉浸在夺冠的喜悦中,大手一挥就批准了,还不忘爱怜地感叹她真的太瘦。即使那顿海底捞让她成功地涨了2.3斤。
五个小时后,她蜷着腿窝在座椅里,让刺绣繁密的纱裙散在瘦白的膝盖,在3万英尺的高空烫发梳妆,飞往lun敦。一听是那位“东方费雯丽”到了,几乎大半个展馆倾巢而出翘首以盼,只求一睹佳人芳容。八点整,伴着响成一片的快门声和阵阵欢呼,工作人员引路,保镖冷面黑衣先行开道,被围护在中央的少女步履姗姗,踏光而来。
淡绿色绸缎茶歇裙衬出她nai油般的肌肤,浓密的浅棕卷发泛着珍珠的色泽,盈盈披在双肩,顾盼之间,眼睛美得不像话。没来得及脱下工装围裙的测量员因她的笑容而沉醉,捂着胸口连声“OhMyGod”,影评人挤在他身边,眼睛发光,口中喃喃,“像雾像雨又像风…”
长达四个小时的繁复测量结束,夏轻轻手脚酸软,飞扑进酒店的大床一秒入睡,当夜空烧起晚霞,城市亮起明灯,她被柴琳从被窝里挖起为vlog拍摄素材。换上一字肩米色粗线毛衣,配牛仔阔腿裤,卷发散下来,脸上干干净净,只在眼皮涂了些闪亮的薄荷色眼影,双手插兜神情淡漠,散漫地走在温柔缱绻的异国街头,有种孤芳自赏的美丽。
事实证明,偶尔转换一下风格,也会让影迷和热搜惊艳。
因为英才集团的广告拍摄在即,柴琳在满屋子可怜巴巴的请求目光中,铁面无私驳回她顺便度假几日的提议,隔天一大早便启程回国。头等舱内,夏轻轻缩在毯子里,正捧着本五三皱眉苦读,忽然柴琳惊喜的声音响在耳边,“时总,这么巧。”她闻声抬头,只见时奕修穿件日常的浅灰薄毛衣,纯白大衣的袖子只摘下一条,他戴着那副银框眼镜,认清是她,从座椅里起身,捏着本蓝色封面的书,走上前俯身问柴琳,“可以吗?”随即顺利的坐到她身边。
“复习功课?”他问着,同时将手中的书重新摊开在双腿交叠的膝盖上。一周没见,他头发修短了一些,瘦削的脸颊却更白,嘴唇淡得令人心惊。似乎读懂了她眼神中的忧虑,时奕修忍不住笑一下,“不用担心。”夏轻轻努力扬起嘴角,让眼睛弯成月亮,却又听他说,“——或者,稍微担心一点点就好。”
这下,她是真的笑了。
闲聊几句,他像想到什么,真心请教,“我看到当地的报纸,称呼你为 ‘东方费雯丽 ’…”
夏轻轻从蔬果盒里捏着草莓吃,脸上已经明朗许多,“唔”一声,笑着说,“戛纳颁奖礼上获得的昵称。”
“原来如此。”时奕修嗓音微沉,忽然缓慢地念道,“‘我对着眼前的纸久久发呆,始终找不到最美丽的词汇描述这个女孩。直到晚霞洒满我的钢笔和书房墙壁上费雯丽的电影海报,一行文字自然地流淌而出: ‘她有如此美貌,不必有如此演技;她有如此演技,不必有如此美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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