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和倚在游廊阑干上,向水里投入鱼食,几尾红鲤迅速拢向这边。她对这种美丽动人的观赏性动物兴致盎然,不觉间忘了时辰。
“锦鲤虽好看,但不是观赏的好天气。”
什么时候身后站的人,站了有多久,韫和一无所知,这一出声惊得她浑身猛颤。
来人是一位年轻少女,五官妍丽,眼梢斜挑入鬓,瞥着她的模样甚是得意傲慢,给人的感觉就仿佛她永远都站在比你高的地方,习惯所有人匍匐在她的脚下。
钗环佩绶,翟鸟纹饰,又是这样的倨傲,韫和判断出对方的身份,她应该是梁宫中唯一得宠又得势的公主——荥阳。
第14章
韫和敛衽拜道:“君主。”
公主挑开脸,很不给面子地错肩走开了,走了几步又回身瞥她,“跟过来。”
命令她的口吻像唤小猫小狗一样随意。
韫和不敢不从,心中惴惴。
公主用乘辇代步,韫和做不到宫女那般优雅又快速地行进,不得不迈开步子小跑。
禁步一旦晃动,响声会很突兀,是不稳重的表现,禁中绝不允许宫人出现这样的差错。
果然,一位嬷嬷频频回头,看了又看,“女郎步幅太大,恐惊扰宫中贵人。”
“谢嬷嬷指点。”韫和忙用手按住宫绦环佩。
公主一路无言,下了步辇径直走进一间宫室,对她没有任何指令和安置,韫和只得静候在殿外。
望见雨雾下南薰殿的匾额,凉悠悠的雨丝斜在后颈,韫和打了一个哆嗦。
走了这么远的路,脚腕隐隐作痛,一条腿酸胀发软,她俯身捏着小腿,既委屈,又忿忿。她想不明白,自己何时开罪了荥阳公主,为什么才刚见面的人要当猴一样耍她。
所幸等待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的久,一列趋行的皂衣吏从宫道一头走到宫道尽头,一个内监就出来寻她了。
内侍拱着袖子问她:“可是史国府的女公子?”
韫和还未曾弄清眼前状况,犹疑了一瞬才回道:“我是。”
内侍的眼神顿时变得极为古怪,“请随小人来。”
内侍一路遮遮掩掩地审视她,韫和轻轻蹙了眉头,脚下步伐略快起来。她实在厌恶这种莫名其妙的打量,就如同厌恶这座没有半点人情味的宫城一样。
殿上聚集了好些女官和命妇,分作两拨,垂手敛色地站在东西两壁。从韫和进来的那一刻,所有视线都扫在她的身上,她每经过一处,那些人就会投来一种或探究或惊奇的目光。
顶着炙热的视线,韫和走到珠帘后,又在内侍引导下继续往内殿深处去。
女眷们顿时交头接耳,不知谁那么胆大,在人群中Yin阳怪气地说道:“赵家人也是不要命了,竟敢娶逆臣之女。”
…
内殿不胜明亮,门窗更是拢得严丝合缝,博山炉里香料燃烧的气味沉郁浓烈,将本就Yin暗的氛围压抑到极致。
在错落有致的几座连枝青铜灯的掩映下,数名年长的宫妇高髻修鬓,敛声枯坐。
有面生的,也有韫和认识的,但看着都变了模样,不是最初的模样。
韫和跪在最末,偷偷抬眼,不经意地朝前看了两眼,梁国皇帝扶额坐在一张长案后,眉间挤了几道深深的褶子。他也已经垂垂老矣,曾经有力的臂弯如今是“美人玉臂千人枕”,怕是弓马早已废弛。
他是个失败的帝王,君臣、父子、夫妻、翁婿……所能想到的所有关系,最终都以决惨淡作为收场,人心尽失。
看着可怜,但想想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又不思悔改,从一开始就不值得同情。
大概睹人思人,记忆仿佛开闸泄洪,轻而易举地侵占了韫和所有的思绪,她怕自己抑制不住压制已久的恨意,敛首屏息,悄声匿在一众低阶女官中。
即便是这样的不动声色,还是被人提出来。
要带韫和走的是皇后身边的承御女官沉瑛,沉瑛没有提到任何有关她身份信息的字眼,只对梁帝道:“是长公主府中的女眷,女君指明要见。”
从晨间开始,皇后不停地召见朝臣女眷,片刻未歇,大有要在清醒之际办好身后事的意思。
右昭仪对此惶惶不安,但在梁帝看来不过是将死之人一次无畏的垂死挣扎,能掀起什么风浪,对此毫不在意。
梁帝不做他想,连人都懒得看一眼,挥手让沉瑛带走。
韫和不禁纳罕,帝后感情破裂尽人皆知,这种时候不该是控制皇后最好的时机吗?皇帝为什么还要大张旗鼓地为她召见重臣家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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