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不在了,我是他朋友,叫江远路,想来探望一下他家人。”
他的鼻梁挺拔,嘴唇很薄,眼睛仍旧藏在帽檐的Yin影里,下巴被走廊声控灯照着,仿佛某种出鞘的利器,又像水田里过季的茭白。
了无生机,却执拗难缠。
江远路!
那个借了他爸三百万的大债主人!
曲思远吓了一跳,赶紧把门拉开:“您进来坐,外面热。”
江远路跟着她进了屋,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摘了帽子,露出一张好看却Yin郁的脸,刘海很长,几乎遮挡住了眼睛:“出事的时候,我人在外地出差,没能赶上江叔叔的葬礼,你们节哀。”
“谢谢您关心。”曲思远答得熟稔,神经却再一次紧绷了起来。
都是这样的开场白,再接下去就要询问她们孤女寡母的生活了。
“阿姨不在家吗?你们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吗?”
然后,该开口催钱……
“峒乡那边的情况,我倒是知道一点,你们……”
咦?!
曲思远惊讶地看向他,对方低着头,没什么表情。
但那姿势,无端让她觉得有些哀恸。
她这几天见惯了人情冷暖,早已经草木皆兵。虽然觉得对方不似作伪,但感情向来是容易消耗和变味的——借着他这一刻的脆弱,她眼珠子一转,趁机问道:“峒乡那个旅游项目……您感兴趣吗?”
江远路听出了她话中的暗藏的解脱感,心里不由自主地有些发冷,黑幽幽的视线隔着刘海看过来:“怎么?”
人走茶凉,连家人也要放弃曲建设的那些努力了?
曲思远却没留意到他语气里的寒意,她天生有股压不到的乐观劲儿——前几天被一堆陌生男人围着时,背脊全汗shi了,她也没按错U盾的付款码,甚至还记得把欠条一张张收回销毁。
如今见人肯坐下来同她好好商量,语气便不自觉带了点儿讨好,倒豆子似的把和母亲一起商量过的心思倒出来:
“我家的情况……房车都卖了,账户里现在也没剩下什么钱了,这套郊区的小房还是外公看不过眼腾给我们应急的,产权也没我们份,处置不了。我爸爸那公司在峒乡投了一千多万,虽然大部分用来修路了,路……也是修在项目所在区域内……而且场地租金还免了三年,您如果感兴趣,直接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发展……欠您那三百万……我、我们就直接把公司过户给您抵债,成不?”
她语气真挚,额头却不断沁出汗珠,连按着膝盖的手掌都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江远路沉默。
几分钟之后,他站起来了身:“那咱们先去看看吧。”
***
从S市到峒乡,一共三百五十四公里。
途经八个隧道,五条高速路。
没有直达汽车,没有直达火车。
江远路穿得像个理工科宅男,车子却是辆霸气十足的越野,轮胎都快比曲思远人高了。
她独自一人坐在后座,身侧便是一套包装完好的西服,边上甚至还放着领带盒和袖扣盒……
两个小时后,他们下了最后一条高速,转入县级公路。
车窗外的风景也从高楼林立转成单调的高速护栏,然后变成了碧绿的田野、低矮的农家小楼。
峒乡镇是曲思远童年的回忆,读大学之后,便没再回去过。
只偶尔在曲建设的朋友圈看到过照片,苍翠欲滴的林木,拍着翅膀起飞的白鹭,拖着鼻涕的小娃娃……
每一帧都带着世外桃源的美好与静谧。
而如今,她才知道去往桃源的道路有多颠簸。
他们甚至还通过了三座危桥,每座桥都用巨大的牌子提示着“小车谨慎通过,大货车严禁上桥”。
江远路显然来过多次,开着大越野风一般就冲了过去,完全忽略了曲思远那句“小心”。
眼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往西挪去,曲思远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打开导航查看距离。
小小的屏幕上,显示出一条蜿蜒如秋名山赛道的盘山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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