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选择了下下策,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向张进开了口:“帮个忙成吗?给找个女孩儿合适的活儿。”
张进本来斜仰在沙发上看报纸,听我突然冒了句不着边际的话,漫不经心地哼了声:“啥?”
“找个活儿,就是工作,”我走到沙发边,重复道。
“谁?谁找工作呢?”他的神经还没从报纸里那些花花新闻上收回来。
于是我扯开他手上的报纸:“帮我找个合适女孩儿的工作。这回听清了吧?”
张进一时没反应过来,望了望我,然后腿一伸,坐了起来,半天才答了句:“谁呀?我认识不?”
我就知道,他第一件注意的事永远不可能是找工作这个正题,只要说是女孩,他的注意力立马就会转移上来。
要说张进这人还真挺好色的,而且好色得明目张胆。他对稍有点儿姿色的女人完全没有抵抗力,一有机会就上去撩,凭一张油嘴屡屡得逞。但他只有三分钟热情,没一个能长,我就没见过超过一个月的。他不拿女人当回事,却又三天不碰就手痒痒。以他的话说,“只要是个男人,哪能缺了女人,这就好比,再宏伟的一棵树,得不到雨露的滋润,就会枯萎。这女人也一样……”,便以同一个比喻把女人放进去,只需把树换成花儿,把宏伟换成娇美。
这姑且算是张进的两性哲学,自行贯彻我也只当视而不见。可气人就气人在,他总要把他的理论强加于我,说什么“连女人都没有的男人忒他妈不是男人!”我没有感染上他的作风,连送货上门——这是指苏也——都不要,他就认定我是生理或者心理上有缺陷,白长了一张脸和一双长腿。
而今天,我突然要帮一女的找工作,语气还挺浑,他劲头就上来了。真不知他那扭曲的想象里,勾勒出了我和他认为的某个女人怎样的一幅画面。
“你别问了,你不认识。”我说。
他嘿嘿地笑起来,眼睛鼻子揉成一团:“哟!破天荒啊!”
“少胡扯,你到底有辙没辙?”
“那要看那女的怎么样啦。”
这话还真不好反驳,找工作当然要看本人怎样,但我知道他才不是在说这个。我一本正经地跟他报告情况:“人还行,人品不错,就是身体不是太好,工作嘛,得轻松点儿的,还有就是……”
“行行行……”他打住我,毫不关心这些,“有照片儿吗?”
我憋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回答说有。
“看看,看看。”他立刻说。
我从皮夹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那是在郊外的一棵柏树下我给雅林照的。
张进一看,两眼立刻直盯着照片眨都不眨一下,嘴巴摆出一个O形,哑然失声。然后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看我,又低头看看照片,摇晃着脑袋道:“哥们儿啊,这哪儿是你说的什么小姑娘,简直就一仙女儿!一个字儿——‘纯’!看不出来呀,艳福不浅呀!”
他又把照片前前后后,颠来倒去地看了几遍,连连感叹:“真看不出来,你小子平时看着老实,原来是要一口吃个大胖子!嘿,有种!”
他这些表情我早已习以为常,但我想他今天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表情的有限,实在是无法比平时做得更夸张,来表达这异常的惊叹。如果这照片不是我给他的,不是事先就有我占据了位置,他恐怕早已心生歹意。但朋友之妻不可欺,张进深讲这个意气。
“诶,说说,怎么泡上的?”
“没你想的那回事,不就帮找个工作吗,竟屁话。得,你爱帮不帮。”我装得无所谓,因为我知道,张进是不会拒绝的,除非我真掏出一张“东施照”。
“切,你老哥还想帮你出出主意,给你参谋参谋,你倒好……”
“你帮人家把工作找好了不就摆平了?”
这句话最管用,张进不屑地瞅了我两眼,嘴角咧着笑了一下:“原来打的这算盘,拍上了分红啊!”
张进开始认真琢磨这事了。只是我心里,却突然感到了一丝苦咸。
***
张进是个真正的铁哥们儿,为兄弟办事从来都尽心尽力,他应下我这事的第三天便给了我答复。他有个哥们儿的堂兄开了家男装店,这段时间生意有些下滑,想找个漂亮姑娘接客,愿意让雅林去试试。
我说雅林不是个话多的人,可能不擅长笼络客人。张进就笑我:“就她那模样,还用得着笼络?往门口一站,肯定一邦人进店瞧。他们说了,工钱按店铺的收入提成,凭她那条件,怎么着都比那破中学拿得多吧。”
对雅林来说,这真算是来之不易的工作了,即便她可能并不喜欢做这类事,但只要能再留一段时间,她应是愿意的。至少,比起在河铭中学受气,在这里能得到我的照应,不会被人欺负。
我便说:“行,我们请你那朋友和他堂兄吃顿饭吧。”
“那是,还不能光是咱俩,小丫头呢,叫上,她才主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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