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明目张胆藏匿刺客，还能受到女皇的庇护——何等目光短浅，谢亦真不单单只是一个流落的犯官之后，他的身份还有另外一个符号。

    世家。

    裴英第二天一早提着早膳上门拜访沈寂，她自然地在几前放下，把食盒里的点心碟子摆出来，笑道：“为了谢正君不咎之恩。”

    她解释：“小青萍一大早起来开火，他从角门出去买了些食材，冷香园有自带的小厨房——倒是没见正君用过。”

    裴英早就发现这处荒僻的园子只住了沈寂一人，就算现在加了他们主仆，以蓝侧君那假仙的小肚鸡肠，恐怕也会特意关照燕王府的管事，给他们的食宿用品，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裴英做梁上客已久，顺手牵羊得毫不心虚。

    沈寂目光一顿：“不必了……多谢，但届时厨房会送来。”

    “厨房？”裴英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他们一日只送两餐？”

    看沈寂表情僵了一瞬，裴英便心知肚明，恐怕还真是这样，如果厨房会送早饭过来，那也不至于这个点还不见人影，很大可能是一日两趟——他们不愿跑腿，想着沈寂饿不死便罢了。

    眼底泛起摄人的冷意，再抬眸时裴英却恢复了平静，沈寂摸不透裴英的意图，只好暂且顺她的意。

    只是……

    “既是一起用膳，你怎不动手？”

    裴英似笑非笑：“秀色可餐，正君长得好看，可以当饭吃。”

    沈寂冷不防听她这么说，差点呛住，裴英见状倾身替他抚背，沈寂眉尖蹙起，还是忍不住避开，他向来不喜欢人与他近距离接触，尤其是……裴英的气息近在咫尺，她动作更让人感觉不怎么正经。

    V587暗地里不知吐槽过几次，裴英到现在还没被沈寂一剑捅死，多亏了她现在的性别，否则她现在身上恐怕都已经几个窟窿了。

    裴英见状放松了肩膀，也盘坐下来，她习惯坐凳子，这个时代……似乎比先前那个世界还要落后一些，连凳子也不见，昨晚那个她以为的矮凳子也不知原本是个什么，难为沈寂坐的一脸从容。

    用过膳，她的目光落到沈寂放在一旁的书册上，更加印证了自己的念头。

    《世家谱》。

    之前那个世界科举制度已然十分成熟了，但这个女尊世界还是皇权与世家并行的状态，用人多取世家。

    当年她为了汲取知识，爬上高位，混入贵族阶级，曾疯狂地寻找各色书籍，为了给自己的流氓身份披一层好看的皮——简要说，是为了装逼。

    她有阵子专门研究过远古蓝星的历史，何况对于她这种混成军团长的老军痞来说，自身也相当于半个政客了，对远古的政治制度，多少也了解一些。

    沈寂顺着裴英的目光看过去：“你对它感兴趣？”

    目光微动，裴英半垂眼帘：“自然，我出身贱藉，也想看看这些生来高贵的姓氏，都是什么样子的。”

    沈寂拾起随意扔在榻上的书册：“生来高贵……没有什么生来高贵，纵使是这本书上排名第一的谢家，如今一样化作尘埃了。”

    与北方的周朝以武功得天下不同，大雍朝廷是在无数世家的拥护下坐稳了位置，先前谢家作为大雍最为顶级的贵族，陈家皇室不知耗费了多少力气一点一点磨灭谢家的影响，才在十年前以谋逆之名将谢家彻底覆灭。

    虽说此举未免显得狡兔死、走狗烹，陈姓皇族冷血无情——可是世家门阀就是附在大雍朝廷身上的吸血蛭，他们垄断了权利资源，女皇政令甚至还要经过他们的同意才能下达。

    除此之外，世家下辖的田地享有特权，不需向朝廷缴纳赋税，百姓附庸于世家之下越多，向朝廷缴纳赋税的百姓就越少，导致国库空虚，而国库空虚，国家便难以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