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直视人心,简直像在逼问他。
袁玠只能缓缓点头。
“皇上唤我‘阿羽’,相爷醋了?”
袁玠不动。
“那‘令羽’这个名字好听吗?”
又点头。
“相爷,其实你可以自己给我取个名字啊。”爱称什么的,“保证更没人叫过。”
袁玠眼神微亮,像是有些心动,随即又暗了下去,“不妥,你我同辈,我怎能给你取名?对安老将军太不尊敬。”这姑娘怎么总有这么多惊世骇俗的想法?
“别让我老子知道就行啊。”安惟翎理所当然道,“相爷你可以好好想想,想个好听的,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全天下只有你能那样叫我。”
袁玠一向克己复礼,堪为天下读书人表率,从未做过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可此情此景,眼前的人巧笑倩兮,说自己可以给她取个名字,从此之后只属于他能叫的名字,又是太过诱人的条件。
只怕越是克制越是渴望不羁,心里的野马一旦脱缰再难栓回去。
他进行了一番心理建设,轻声回答,“好。”
安惟翎一脸得偿所愿的笑容,“那相爷给我取什么名字?太土了我不要。”
“暂时没想好,我想先叫你——”他顿了顿,“令羽。”他说着那两个字,舌尖一阵酥麻。
“行呗。你高兴就好。”安惟翎笑笑,竟然整个人凑上来。
毫无防备的袁玠此刻心里巨浪滔天,“将军!!!”他伸手要推她。
“诶?说好的叫我令羽呢?”安惟翎捉住他的手。
“……令羽……你别这样……”他艰难说道。
“不听。”安惟翎笑着赖皮,与他十指相扣。
袁玠瞬间掌心chaoshi,他手指僵了,身体更僵,整个人简直无法动弹。
安惟翎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道,“相爷莫怕,我只牵你的手,亲亲你,不乱动。”
袁玠麻了半边身子,一颗心犹如放在油锅里煎熬。
这姑娘到底要把他怎样呢?他绝望地想。
“相爷别紧张啊。你怕我吗?”她从他耳畔抬起头。
丢盔弃甲,体无完肤。可袁玠此刻仍希望保留最后的体面,他轻轻摇头。
“那相爷喜欢我吗?”她握住他的指尖捏了捏。
袁玠双眸骤然睁大,指尖也开始颤抖。
安惟翎重新伏下身,凑到他耳畔,“可我喜欢相爷。”
可我喜欢相爷……恍惚听见自己心里的围城轰然倒塌的声音,一瞬间天地无光,草木失色,周围像有一团又厚又柔软的云朵漂浮,将他们二人包裹在一个安全温暖的壳里。
这姑娘只轻轻说了句话,却教他惊惘至此,这算什么?他慌乱不已。从来没有经历过这般让他无力的事情,不仅不能掌控自己,还被放到了一个任人宰割的境地。他堂堂宰相,呼风唤雨只手遮天,怎么竟会像一条刮光了鳞片的鲤鱼,被人丢在案板上凄凉地待宰?
这是输了吧?可又没有失落的情绪,反而有浓重的喜悦蔓延滋长。
唇上一片软软的触感,她又开始亲吻自己。
安惟翎温柔地吻他,这样的事早已驾轻就熟,她悄悄摩挲他的脸颊,指尖触到了两只冰凉柔软的耳垂,她不禁屈指描摹它们的形状。袁玠的耳郭形状极好,轮廓Jing致又不女气,耳垂莹白透明得像他腰间挂着的那块羊脂玉。
这人生得无一处不熨帖,安惟翎像捡到宝一样暗暗窃喜。她手上很老实,唇上仍旧觉得吻得不够,双唇缓缓移动,一点一点去亲他英俊的脸颊,最后轻轻含住他的耳垂。
袁玠内心剧震,脑子里大片火树银花点燃。这简直太不守礼……他想一把推开她,可是耳边又传来了小声的呢喃,他双手僵在半空。
“相爷,我喜欢你。”是她在小声呢喃。
袁玠的手缓慢放下,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环住她,抱紧。
罢了,只是吻,就沉沦这一回吧,仅此一回,他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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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并未在幽谷耽误多少时间,回到寺中,正赶上晚膳。用过斋饭后,君臣一行人浩浩荡荡下了山。一路上袁玠少言寡语,江崇宁和安惟翎聊起小时候偷鸡摸狗的趣事,开怀得很。
袁玠心头再不那么酸。令羽不喜欢皇上,她喜欢自己,他没出息地想。
不知是不是白日爬山累着了,相爷夜晚睡得香甜无比,做了个好梦。他清早起身,默然在雕花大床上静坐良久。
接下来的几天,朝堂上国事繁忙,日子却风平浪静,安惟翎也没找到多少机会整一些大的幺蛾子。袁玠心安之余,又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只怕袁相爷还不够了解安大将军,安惟翎从来都不是会放弃整幺蛾子的人,这是一个成天到处作妖的奇女子,此番消停,无非是为了更大的造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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