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七,叶骁百般不情愿地带着沈令,去赴黛容的宴。
启程之前,他对沈令道,你就记着一件事儿啊,盯紧我,我要是暴起,你一定按住我,别让我把黛容弄死,千万记住。
不,黛容打算对你做什么?沈令满心疑惑,但是没问,只点点头。
黛容的别院离城二十里,建在江边一处矮山里,面水依山,极是秀丽清雅的一处别庄,
他们是中午时分到的,黛容行完礼哈哈一笑,热情地挽起沈令就往里走,被叶骁一下横在中间。黛容一点儿不犹豫,笑容满面地放开沈令的,抓起了叶骁的……手。
叶骁只做了一件事——单手解下佩剑,递给了沈令,
这气氛……不大对。沈令想了想,决定遵照吩咐,紧跟叶骁:这位爷可能忘了,就算没有剑,他也能一下拧断别人脖子。
第十四回 幽兰露(上)
第十四回幽兰露
人已来了不少,俱是文人,三三两两聚集成群,或靠在栏杆上赏花,或在花厅yin诗斗茶,还有人在暖阁行棋,显然是个雅集,中间还有扮成兰花仙子美貌的侍女侍童穿梭奉酒敬茶。
黛家世代好兰,其家兰圃天下闻名,里头俱是名种兰花,由花匠悉心栽培,全都在今日盛开。黛容引他们到了兰圃,沈令对花不怎么了解,叶骁看起来却颇为喜欢植物,他忽然拉了拉沈令,低声说,沈侯,你看那边。
叶骁所指的方向,是一个淡蓝色的琉璃盆,里头一株兰花,箭叶挺拔,只开了一朵,却把周遭所有兰花都比了下去。
那是一株青色的兰花,花苞淡青,越往上越淡,到了花瓣边缘,已然是雪花一般晶莹的白。
叶骁悄声道,那花好似沈侯。他曼声轻yin:“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
沈令在心内叹息,只道,叶骁,我是个宦官,不是个道士,你就行行好,不要每天都来考验我是不是道心坚定了。
黛容在旁边听到这话,笑道,“我也和殿下所见略同,这盆‘青女’确实肖似沈侯,不过我有一盆奇花,肖似殿下,不知殿下愿不愿意赏光移驾?”
来了!
沈令和叶骁对视一眼,叶骁道,我想先在这宅里玩赏一番,不如我们约个地方,片刻之后碰头?这样也不耽误少监招呼客人。
黛容想想也好,含笑道,那殿下随喜,午膳之前我们西园书房共赏奇花。
说罢黛容拱手离开。
叶骁就真的在园子里转起来,一脸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的表情。
有不少倾慕叶骁和沈令风采的人上前搭话,若是问到沈令,还能得到一个温和的搪塞,若是问到叶骁,就被冷冷一眼瞪走。
两人走了一会儿,忽然听到远处一声小小惊呼,叶骁飞快看去,却一愣。他看到了叶永波。
叶永波一手捂着嘴,一脸没来得及跑脱的表情,叶骁看到他,脸上浮现了一个狞笑一般的表情,他朝叶永波招招手,就负手向一个僻静角落走去。
叶永波生不如死一步一蹭地过来,刚要行礼,就被叶骁制止,他一脸狰狞地挨近自己外甥,手握着他后颈,“小兔崽子,你怎么在这里?”
叶永波欲哭无泪,浑身哆嗦,“我、我就是跟着朋友来的,舅舅我真不知道您要来。”我要是知道您要来,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来啊!
后半句被他吞在肚子里,偷偷拿眼窥着叶骁,叶骁哼笑一声松了手,低声道:“我今天来这儿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懂吗?”
叶永波战战兢兢地点头,叶骁满意地松手,带着沈令往西园而去。
叶永波恭恭敬敬目送叶骁远去,但一看沈令,却狠狠从鼻子里喷出了一声。
一个杀了塑月这么多将士的宦官,靠狐媚本事迷惑了他舅舅,不然早就该被捶烂了!自己还因为这种贱人挨了舅舅一顿教训,自己亲娘一顿好打,低声下去地上门赔罪,他堂堂塑月皇室子弟,去跟一个下头都割了的太监赔礼,凭什么!
他看着两人进了西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嘿嘿一笑,回去原处,轻轻唤了声,“阿询阿询,出来吧,没事儿了,舅舅走啦。”
过了一会儿,转角处出来一个少年,看上去十一二岁年纪,容貌温秀,衣着清雅,探头探脑的四下望了望,叫阿询的少年道:“阿叔没看到我吧?”
“他看到你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叶永波哼了一声,少年诚实地摇摇头。
叶永波说,“你也别逛了,反正兰花你也看了,你等我一会儿,我送你回去,要真是咱俩都被舅舅抓住,我跟你说,可不是挨顿抽就能完的事。嘿,舅舅怎么跟沈令那死太监来了!”
阿询点点头,“那不如现在就走?”
“我还有点儿事要做。”叶永波咬着牙哼笑了一声,他嘱咐少年在这里别动,让随身侍卫看牢,自己跑去寻了带他来的那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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