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小翼峰看看。”
月淮风抱着乔荞飞至小翼峰正殿外一片小树林,这个位置非常好,一侧可以看见爆炸燃烧中的丹院,一侧可以看见对峙中的双方阵营弟子,一红一灰,泾渭分明。
爆.炸声响起的同时,江孟春收到讯号将茶盏往身后一扔,拔剑直刺江知行,江知行两指夹住剑身偏开头,两方便即交战。
殿内挤满了人,两方不管不顾挥剑乱砍,纷乱的法术剑气光影中血沫与乱肢体齐飞。
江知行一掌击碎房顶,跳出正殿一看,气得差点背过气去:“炸了丹院,你也活不了!蠢货!”
江孟春提着剑追出来,哼笑:“那就一起死吧。”
赤鹞营的女弟子完全是豁命的架势,从江孟春决定炸丹药的那一刻起,她们已经决心赴死。
自下界飞升而来的修士越来越少,早晚有一天,将不会再有任何人飞升。在这样一个地方,需要吃人尸体炼制的丹药才能活下去的地方,如果想要长长久久的活,就需要不断繁衍,不断将人练成丹药。
女人最终会沦为生育的机器,甚至为了活下去,易子而食。在江孟春到来之前,弥月洞里已经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有人做过实验,在这里出生的孩子所炼制的黑丹药效果更佳,延续寿命的时间也更长。
就算江孟春杀掉江知行自己当了掌门又如何,就算女人自己可以为命运做主又如何,为了活下去,把男人囚禁在洞里让他们生孩子吗?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哪怕她们曾十恶不赦,杀夫、杀亲证道,是该千刀万剐的罪人,在这里也无法避免感到绝望。
飞升只是一个骗局,整个上界,像是天道设下的囚笼,将所有杀亲证道飞升的修士困在这里,让他们好好体会自相残杀的滋味,绝望的滋味。
这里气候温暖,草木丰泽,是最适宜人生存的天堂,却也是最磨人的地狱。
他们沐浴在朱阳下,内心却是深渊下阳光永远无法照耀融化的坚冰。人若再无人性,活着与死了没什么差别。
本就松散无主的昆吾门,囚笼内绝望、怨恨和忏悔发酵,最终酿造了今日这场战争。
说是婚宴,谁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幌子,把所有人聚集到一起的幌子。谁家婚宴连个酒菜都不备,连摆几张桌椅都嫌麻烦,打起来妨碍发挥。
正殿前的空地上,红的灰的身影交杂在一起,每一个瞬间都有人在死去,鲜血顺着砖缝蜿蜒流淌,汇聚成溪,满地都是断肢残骸。
江知行到底是老了,在江孟春紧密攻势下渐渐落于下风。他一时不差,左肩中了一剑,被江孟春一脚踹翻在地。
江孟春负剑行至他面前,右脚碾在他左肩伤口,冷笑:“爹,还记得吗,这把剑还是你给我铸的。今日女儿送你入土,也不枉爹爹近两百年教养之恩。”
江知行惊惶转头四处张望,“风槐呢?”
月淮风站在高处围观,也完全没有帮忙的打算,江知行瞥见对面平台上那个笔直的身影,顿时大怒:“风槐!”
月淮风抱着乔荞,表情漠然,不予回应。江知行求助无门,只得将视线投向殿中悠然喝茶的风衍:“风长老!我们事先说好的!你怎能袖手旁观!”
风衍是个长相刻薄的老头,一双吊梢眼,看人的时候总是往下斜,带几分睥睨倨傲。
乔荞评价:“你叔父长得就不像个好玩意。”
月淮风说:“是的。”
长得不像好玩意的风衍搁下茶盏缓步踱至殿外,他的大弟子易林川双臂抱剑紧随其后。
江孟春目光一凌,手中薄刃毫不犹豫刺穿江知行心脏。
虽然她也曾有过更恶毒的想法,但现在显然来不及了,死之前,她一定要先送走江知行,废话和犹豫从来不是她的性格。
“噗——”江知行一口老血喷出来,把风衍惊得退后一步。
江孟春只当风衍想救人,飞快拔剑利落往江知行颈上补了一剑,细长的剑身洞穿他的喉咙,他彻底咽气,死不瞑目的眼珠暴凸着。
乔荞:!!!那可是他亲爹!
好狠一女的,太突然了!
乔荞以为,父女之间即便有恨,在生死别离之迹,起码也该发表一番肺腑之言,该翻旧账的翻旧账,该谴责的谴责,该忏悔的忏悔。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流程也应是这么个流程。
可江孟春的手实在是太快了,她一句废话没有就把亲爹捅死了!
她知道这里的人都狠,但没想到能狠到这种地步。江孟春是如此的狠辣和果决,没有一丝犹豫。
月淮风低头表示安慰摸了摸她的脑袋,解释道:“江知行杀妻证道杀的妻,就是江孟春的生母。若他因此飞升了也罢,可惜没有。”所以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亦死不足惜。
乔荞恍然大悟:“那他后来飞升是因为杀了我的……生母?”怪不得呢。
“那他确实该死。”乔荞补充。
下方连风衍也是一愣,随即抚掌叫好:“不错,如此心狠手辣,是个可造之才,不入我墟阳委实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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