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椒的香辣和黄油微微的甜香完美中合在一起，鲜香馥郁，土豆泥的口感沙沙的，香滑软糯，澎湃而满足的香味在口腔里横冲直撞，碰撞出活色生香的交响乐，像波澜壮阔的人生，又如绵延不绝的回忆。

    这一刻她突然间想起了很多不愿意再提及的往事，幼年失怙的懵懂无知，寄人篱下的艰难求生，烈日骄阳下偷偷兼职的隐忍积蓄，哪怕后来拼了命地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终于摆脱一切包袱，能够一个人独立生活，可偶尔不小心、不小心生病的时候，也会忍不住产生脆弱和委屈。

    ……

    手上这一把铁汤匙就这么一动不动，已经顿住良久了，橘子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突然闭了闭眼睛。

    料理台的木板上晕开了浅浅的印记，愈来愈深。

    “啪嗒！”

    轻不可闻，又仿佛重若千钧。

    橘子低头，素白干净的手指摸了摸砧板上晕开的痕迹，浅薄的温热很快散开，shishi凉凉，像是夏日午后的落雨。

    这是，怎么了？

    橘子一阵茫然，看着桌面上深色的水滴发愣，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眼泪。

    她很少哭的，或者说几乎从来不哭。

    因为眼泪没有什么意义，生活总是要继续。

    可是现在她哭了。

    而且很奇怪的，哭过之后，橘子感觉自己的大脑进入了一种很玄妙的放空状态，像踩在云朵上面，飘飘然，很轻松。

    再回忆起那些曾经让她痛苦的过往，仿佛只是在看小人书，不再有撕心裂肺的拉扯感，更像是别人的故事。

    或者说它存在过，但是已经过去。

    乌云被风吹散，终于真正过去。

    橘子揉了揉眼睛，眼圈红红，难得流露出一丝柔弱，嘟囔着，“搞什么啊……”

    然后一回头，就发现阿团站在身后，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静静地看着自己。

    橘子：……

    喂！

    “……洋葱，我刚刚在切洋葱！！”

    臭小鬼，不准乱想！

    面对橘子满脸“你懂我意思吧，不要拆我台”的明示，阿团却抿了抿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说。

    “橘子。哭，是很正常的。”

    你可以哭的。

    说完，阿团就转身离开了。

    ……

    橘子睫毛重重地颤抖了几下，像被暴雨打shi翅膀的蝴蝶。

    “呼——”

    “呼——”

    空气中是沉闷的呼吸声，和胸口起伏的弧度。

    橘子忍了又忍，腮帮子鼓了又鼓，火山爆发，直接炸毛。

    说了她没有哭！！！

    是洋葱，是洋葱！！！

    臭小子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

    橘子一把端起桌子上的土豆泥，气呼呼地追着阿团跑了出去。

    今天非得让这臭小子吃一口不可！

    还要拍照，拍照！！

    手机静静躺在厨房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屏幕上面羊皮纸状的食谱，悄然发生了变化。

    原来的三个问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