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声点出:“我知道你怕扫我的兴才勉强,放心,我也看够了。虽然花灯和烟火极美,但有你在,来日方长,我们现在回去歇着吧。”
谢辰被他的体贴烫了一下。
她想说不是的,从前不爱上元节,不爱看灯,虽有怕吵闹的缘由在,但更多的,还是心底抹不去的厌世感。
越是看着别人欢声笑语,越是厌恶自己的清冷漠然,她这样格格不入,还来搅和什么。
每年上元佳夜,像她与蔺长星这样并肩而行的男女都多,神仙眷侣,好不喜庆。她算不得羡慕,可与他们擦肩而过时,好像在一遍遍地撕着她的伤疤,她终究不愿多看。
那时以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美,这辈子与她无缘了。
尤其前年,她心情不错,才兴致勃勃地买下一盏灯,便看见周书汶陪他夫人及一家亲朋在对诗。他文采斐然,被那么多人围着,出口成章,他的夫人则满目敬仰地望着他。
谢辰远远看过去,她清楚她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了,可又道不清心里头的复杂情愫。只觉得疲惫不堪,于是早早地回府歇下,大嫂二嫂还以为她怎么了,跑去她房里陪了她半宿。
想来,她并非天生惧怕热闹,而是逐渐地发现,清静安谧的场合会让她更自在平和。往往万家灯火的热闹,郎情妾意的旖旎,她都像个局外人。
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什么,可她猜也能猜得到,心疼,怜悯,同情,幸灾乐祸。
无非这几样。
从前她担心,照她如此悲观的心境下去,只怕到了三四十岁时,连与家人相处也觉不自在。到时候只能青灯古佛,住到深山里去,了此一生。
那时候觉得未尝不可,她无牵挂,家里人用不着她Cao心。反倒她留在宴京,会是他们一辈子的麻烦。
二十岁时,她特地离开宴京,去了只在书里画里看见过的南州。南州的春天比宴京早,开了一城的花,绚烂宜人。春寒分明料峭侵人,南州人却贪凉地都穿着轻衫,果然如话本子里所说,风流倜傥到打肿脸充胖子。
她穿梭于大街小巷,心里喜欢那座城,却又悲凉得很。
南州人似乎没有任何心事,爱起来便情浓意浓,大胆表示。骂起来就扬声发泄,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他们吵架并不歇斯底里,快意恩仇似的妙语连珠。
谢辰有时候听着听着便笑了,虽很多话听不明白,仍赞叹他们的好口才。
唯独她这样的人,心里压着许多事情。
无可排解。
直到遇见了他。
他让她看清楚她自己,原来她也不是那么想避开人群,也不是那么想孤独终老。
起码,她看见他那对清澈灵动的眸子时,闪过脑中的,是他会喜欢自己吗?
她虽然命格不好,但还算有钱有势,模样应该不难看。若她愿意靠近他,他会多与她说几句话吗?
等她靠过去后,发现这家伙除了跟在后面喊“姐姐”外,什么都不会,并且还穷得要命时,她心里几乎是窃喜的。
她给他请最好的大夫,让他住最好的房间,好酒好菜地招呼他,还给他做了几套漂亮衣裳。
虽知不会长久,可她想着,起码在她舍不得他离开的时候,不能让他跑了。
她甚至把她自己给他。
心甘情愿的。
记得在落霞镇看灯时,她开玩笑对他说:“因为你,我今年都没有离京的打算。”
他深沉地说了句:“盼望远行的人,都不会是快乐的人,以后我不让你再走了。”
谢辰强压下心间的情动,别扭道:“未必,有些人乐于此道。”
“但你不是。”他郑重其事地说:“不过你想走也可以,以后到哪都有我陪你,你会发现无论天涯还是宴京,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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