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变……什么心？”

    “不必再装了，你身上有浓重的油墨味道。今天去印刷厂了吧，而且还待了很久。”

    奕霜霏一惊。她从没注意过这个问题，连忙低下头，轻轻闻了闻两肩。似乎确实有点味儿。

    “你把我娘推出来，根本就只是个借口。其实你的心，”裴誉衡低下头，“早就跑到他那里去了。”

    “哪有？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他了？”

    裴誉衡苦笑：“你表现得还不够明显么？就差亲口说出来了。如果你自己还没意识到，那也只是当局者迷。”

    奕霜霏百口莫辩，很是难堪：“事情……并非你想的那个样子。我和你取消婚约，与大少爷完全没有关系。事实是我从来就没有……”她突然停住，把后半句生生咽了回去。

    不能说出口！“从头到尾根本没喜欢过你”这种话，着实太伤人了。

    “你从来就没有什么？”

    奕霜霏叹了口气，这件事自己的确处理得不地道。即便无法将来龙去脉和盘托出，至少也该给对方一个听得过去的交代。意气用事、说断就断，实非明智之举。不如趁今天，全都讲清楚吧。

    “我愿意答应你的求婚，是因为我被绑架时，你为了救我不惜以身犯险、连中两枪。我心怀感激，所以想还你一个机会。但是，后来试着相处这么久，我发现‘感动’并不代表‘心动’。我对你的感情……很可能只是一种误解，一种错觉。而不是真正的‘喜欢’。我现在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想要及时纠正，不希望越错越远。你能明白了吗？”

    裴誉衡用了好长时间来消化这段话，似乎仍不能接受。又不甘心问了一句：“确定只是这样吗？”

    奕霜霏无奈：“我能解释的，就只有这些了。信不信随你。”

    “你真的没见过他的身体？没看见他背上那个东西？”

    “你胡说八道什么？！”奕霜霏像是遭到了巨大羞辱，顿时火冒三丈：“我怎么可能见过他的身体？！你乱想些什么呢？”

    回过神后，感觉哪里又有些不对：“他……背上有奇怪的东西吗？”

    裴誉衡摇摇头：“……没什么。”但那遮遮掩掩的模样，分明是有难言之隐。

    奕霜霏不便缠着追问大少爷的事情，故也只得作罢。

    “舅舅已经开始联系律师了，估计过几天就会开庭。你提醒他做好准备吧。”

    “知道了。我们也打算请厉害的律师应战，不会坐以待毙的。”

    “哼，你们……”裴誉衡再度苦笑。“现在已经选好要站哪一边了是么？”

    “……我相信他是无辜的。”

    “他无辜……那我无辜吗？”

    奕霜霏沉默不语。

    “我的人生真是失败。相亲相爱二十年的大哥，突然有一天变成了捡来的野孩子，被霸道的母亲轰出家门。我本以为能继续与他做朋友，可他却暗中谋划绑架父亲，并导致其死亡。我想与他论个是非曲直，不料未婚妻竟也被他拐跑了，甚至明确表示要帮他而不帮我。你说，世上怎么会有我这么可悲可叹的人。一帆风顺活了23年，无忧无虑，为什么要在这短短两个月内，经历这么多聚散离合、风云变换？老天爷确定我能承受得住？如今我的生活已经翻天覆地了，全都是因为他。你让我再拿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他？我可以恨他么？我应该恨他么？”

    奕霜霏低下头，满腹愧疚。

    这番独白听起来太过心酸和残酷，但她深深知道，真相远比这更加残酷。

    她很想大声喊出一句：“你最应该恨的人其实是我！造成现在这副局面的罪魁祸首是我！”

    但是不行。她曾答应过大少爷，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自曝。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裴誉衡对裴谨初的误会愈来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