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制如他全然想不明白这么大的一个人,分明也不蠢,怎么会因为贪好游水,硬生生把自己玩到风寒侵体。
简直……就不像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
令嘉被丹姑塞进三层后的棉被里,接着又被撤去冰盆,一张雪白的小脸被热得通红,神色有些恹恹,只是到底是绝色的美人,即使因病有些憔悴,也无损她容色,只添了几分柔弱的风情。
一个月内,第二次登燕王府门的老太医见了她的病态,不禁感慨道:这等美人多灾多难真应了天妒红颜一说啊!
令嘉见了是熟人,竟也生出兴致和他寒暄道:“钱太医,你不是正骨科的嘛?怎么还会看伤寒?”
老太医捋了捋灰白的胡子,说道:“略懂,略懂。”
令嘉懒声道:“这么说我的病也是快好了。”
老太医纳罕道:“王妃怎么知道?”
令嘉戏谑道:“前朝太宗问兵于卫公,卫公答‘略懂’,不出三月,卫公即下洛阳。钱太医既能说‘略懂’,以此推之,应是差不多的情形。”
钱老太医大笑道:“这个王妃倒可以放心,你的病怎么也不会比三月之期长。”
令嘉不禁一笑,颇觉这位见过三次的老太医是个妙人。
笑言过后,进入正题,钱老太医自令嘉腕间收回手,问道:“王妃幼时可是积过寒气?”
令嘉还没开口,丹姑已满脸焦急地抢道:“是,王妃七岁时那会受过寒,那时积下的寒气。王妃风寒可是与寒气有关?”
钱老太医摇头,“那倒不是。之后给王妃调理的那位大夫医术高绝,寒气已叫他拔尽,只是王妃原就有些气血不足,后又遭寒气侵体,纵使寒气被拔,但到底损了底子,易被外邪侵体,平日还是多注意点好。”
这话神一法师当年就说过了,故而这些年,令嘉身边的下人哪个不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可是——
丹姑面露苦色,哪里是她们没注意,问题是离了张氏的威压,令嘉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半点不听劝。她带着责怪看了令嘉一眼,令嘉默默把视线移到头顶的房梁上去。
钱老太医从她们眉眼看出门道,不禁露出微笑。
这位出身尊贵,容貌惊人的王妃在性子上竟是与他那个六七岁的小孙女差不多任性。
丹姑送钱老太医离开后,令嘉榻前多出了空位,萧彻移步到榻前,坐了下去。他伸手摸了摸令嘉的额头,有些烫手,还是没忍住,问道:“凫水就这么得趣?”
令嘉动了动身子,在榻上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然后答道:“其实也就一般得趣。只是小时候我娘管得严,从不让我下水,我只能在一边看着侄子侄女玩,心里不免有些不甘。后来惦记得久了,一朝偿愿,不免就放纵了些。”
萧彻语藏轻鄙:“放纵了两个时辰?”
令嘉半眯着眼,回道:“想来殿下应是诸事皆如愿,方才难解我等执念。”
萧彻说道:“似你这般拿‘玩’当执念的,世间也少见。”
令嘉慵懒着声道:“大抵人生太顺遂了,才会拿这些小事当执念,这本是我之幸,不是嘛?”
萧彻闻言却是忽露怔色,随后他垂眸,以掩异色。
……当真是因为太顺遂嘛?
一阵沉默后,萧彻说道:“六月份,父皇要去西华宫避暑,你我都要随驾,你尽快养好身子。”
令嘉敷衍道:“什么时候康复,又不是我说了算。”
萧彻淡声道:“你大哥一家随驾,傅公留守雍京,傅夫人应该也留下。倒是傅夫人闻知你风寒未愈一时,想必不会放心,然后……”
不需他把“然后”说完,令嘉已是肃然保证道:“我一定好好养病。”
两人对视,目光微妙——
令嘉满是警惕:这人到底从哪看出她的弱点的?
萧彻悠然不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为正理。
不过过了会,令嘉说道:“官家行宫避暑往往一避就是三四月,殿下随驾,怕是难以脱身回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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