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暗数:三!二!一!
“……福寿。”
萧彻唇角不断上扬,勾出一个极粲然的笑,凤眼弯弯,其中的笑意几乎要流泻而出。
这人的梦话当真是单调至极,也不知再过个十年八年,会不会再添一个他呢。
想到这,萧彻脸上的笑意滞了滞。
她的梦话,又为什么要有他?
所谓恍然,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就在这一瞬间,他听见了夜风拍窗,挂铃轻响,听到明月轮转,星辰密语。
也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如同战场上进击的战鼓,鼓声急切而迫人。
萧彻怔怔地看了那睡颜一会,忽地叹息一声。自窗的空沿跳入楼里,褪下外袍,盖到令嘉身上,然后横抱起她朝九层的一间寝间走去。进了寝间,萧彻将怀里的人轻轻放到榻上。
这一次,在没有任何挣扎犹豫,他俯身在她眉心印上一吻。
……
翌日。
令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软榻上,而非趴在冰冷的床沿时,忍不住生出几分感动。
萧彻居然还记得把她抱到榻上!
不过随后,她又为这几分感动而惭愧。
什么时候她对男人的要求低这个份上了?
想起婚前那个对各路郎君无微不至、周到体贴的善待都不假辞色的自己,令嘉不禁唏嘘:成亲果然是把磨石,好好的名贵珍珠,都叫它磨成死鱼珠子。
令嘉胡思乱想之时,在外间听到动静的萧彻走了进来。
他原来的玄青袍子已换成秋色流水纹袍子,发束白玉冠,越显风姿卓然。
倘若他手里没有端着一盆水的话。
他将水盆放到榻边的案几上,“你快些洗漱,洗漱完将榻边那套衣裙换上。”
令嘉瞪着眼看了好一会,才道:“这些事怎么好叫殿下做?我的使女没上来?”
“你的使女在八层那里。皇祖父当年下过令,九层不许侍人进,这些事不叫本王做,难道还指望王妃你做?”
萧彻凤眼微挑,平静的语气中隐含鄙视。
令嘉心生恼怒,不过恼怒完还是默默接过萧彻给的物具洗漱。
——她宁可被鄙视,也不肯再这九层高塔里爬上爬下。
洗漱完,令嘉拿过榻边的裙子,摊开一看,是一条雪青散花的十二幅襦裙。
这是上月新做的裙子,大约是派人去熙和殿拿的。
令嘉昨晚是合衣睡的,身上的衣物早是皱成一片。她也嫌狼狈,一气脱得只剩亵衣。不过脱起来容易,穿起来难。
打小没自己穿过一件衣服的令嘉,毫不意外地栽在了襦裙下裙麻烦的系带上。
她抓着系带,愣是不知道怎么做。
她苦苦回忆平日里使女帮她穿衣的程序,可无奈那个时间正是她晨时神智最迷糊的时候,竟愣是记不起怎么该怎么做。
就在她苦恼之时,一只手毫不客气地从她手里扯出那根快要叫她揉断的杏色裙带,先是和侧带打个结,然后拿过自她的臂下穿过,绕过后背打个结,再绕到胸前打个结——这结还打得十分漂亮,半点不输使女们的手艺。
令嘉木愣愣地被他圈在怀里给系裙带,让抬手抬手,让背身背身。
一直到裙子系好,她才确认,方才不是她早上没睡醒的梦。
这个动作娴熟地帮她系裙带的人真是她那位看着清心寡欲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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