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rou痛之余,还有的让他心烦的。
这后宫里皇后因爱女仙逝之痛,引发旧疾,卧病在床,无法理事。
于是这宫权便这般突兀地砸到了四妃的头上。皇后身体不好,时不时便需要四妃帮她理事。时日一久,四妃也就有了经验,怎么着也不该有乱子。
只可惜,赶上了这处处遭殃的景况。
外朝赈灾处处都急着用钱,皇帝只拨了款把外朝用的两仪殿,皇后住的宣室殿和太子的东宫给修了修,维持住了雍极宫基本的体面,就再不肯多出钱,只想着留待后日。
后宫诸多住处被毁,被迫和人挤着住的嫔妃对此十分不满。
若此时主事的是皇后,以她的威望大约还能压住这些不满,但轮到了四妃……
后妃们就呵呵了,都是给皇帝做妾的,谁还怕谁啊。
当即便打上门去闹事。
可是钱在皇帝的内库里,是他悭吝不肯出钱,四妃能有什么办法。
脾气火爆的郑贤妃哪里肯吃这冤枉气,直接和嫔妃们吵了起来。
后宫妃嫔们出身具是不高,虽有个个美貌动人,但文化水平相当一般,骂起人来是“贱婢”与“sao货”齐飞,污言共秽语一堂。
郑贤妃虽说是庶女,也是正经侯门出身的,哪里曾被人指着鼻子连老母祖上通通问候遍,气得浑身哆嗦了半晌,最后竟只挤出两字:“大……大胆!”
这弱气的……连围观的张德妃都不禁同情这位同僚一小下。
最后还是温淑妃足够机灵,暗暗叫来了皇帝。
皇帝过来后,看看一见他便装鹌鹑的闹事后妃,看看告状告得唾沫星子都要到他脸上的郑贤妃,在看看齐齐装死的其余三妃,在朝堂里已积了一肚子气的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把这闹事的妃嫔通通骂了遍,降位的降位,禁足的禁足,完事后尤嫌不够,又把处事不力的四妃通通批了个遍。
四妃原来帮他背锅就很不爽了,接着又遭了妃嫔的一通闹,谁知皇帝这刻薄寡恩的不体恤不说,还反过来批评她们。
谁还没几分脾气了?
总归如今既无恩宠,家族也离得远,无求于皇帝陛下,又何必受他这一番气。素来冷淡的宋贵妃最先罢工,郑贤妃紧接其后。张德妃和温淑妃对视一眼,齐齐请辞。
说起来,前朝的宫妃们为了宫中的权力各种明争暗斗,你死我活,到了本朝这权力却被弃如敝履,倒也算一奇景。
论其究竟,不过因为四个字——无利可图。
公孙皇后管理后宫二十余载,她贤后名声远扬,自身手腕高超,心腹遍布雍极宫,这样的经营哪里是几个后妃一朝便能打破的。既捞不着好处,还要挨底下人的恨,这等赔本的买卖,又有谁乐意做呢。
皇帝自是看得出四妃的意思,他也不是懒得与她们多说,只把太子妃召来,就把宫务越级交给了这个儿媳。
有英宗一朝,公孙皇后作为儿媳,为许皇后处理宫务的前例在,这也不算太破规矩。
只是可怜的太子妃,原本是小户出身,对于高门里那些繁琐的主妇活计多有生疏,由皇后手把手教了数年,才理清东宫事务,如今从天而降一副重担,砸得她那叫头晕眼花。
偏偏皇帝还雪上加霜:“当年你母后还只是王妃,便能将这宫务处置得妥妥帖帖,无一丝错乱。你身作太子妃,万莫让朕和皇后失望。”
令嘉前往宣室殿看望皇后,正遇上太子妃和她的长女寿阳郡主刚从里面探望完出来,两妯娌打了个照面。
令嘉随萧彻在府中“修养”多日,养得面色白里透红,眉间神采熠熠,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太子妃却是满脸疲色,下巴尖都出来了——要知道,她原本可是极为标准的面若银盆的美人。而她手上牵着的寿阳郡主今年十岁,模样生得明眸皓齿,只右额上秃了一块,裹着细布,看着有些狼狈。
地动爆发时,寿阳公主为了保护幼妹建安郡主,被一个倒下的柜子砸中了头,在额上留了处伤口。
寿阳郡主就像曾经的清河公主一样,嫡长孙女的出身,模样好,品性也好,在皇室中极为受宠。令嘉也挺喜欢夫家的这个侄女。
“这都月余了,寿阳头上的伤还没好嘛?”令嘉关切地问道。
太子妃无奈道:“伤口是愈合了,但留了道疤还没褪尽。这孩子小小年纪,却是爱美得很,为了挡着那疤,死活不肯解下细布。”
寿阳郡主被说破了小心思,跺了跺脚,羞恼道:“娘!”
令嘉叫这心思逗得一乐,含笑道:“真是个傻孩子,若是嫌那疤丑,用花钿什么的遮掩好了,难道不比细布好看嘛。”
寿阳郡主瘪嘴道:“我才没婶婶说的那么笨呢,是娘不让我用花钿。”
太子妃肃色道:“地动之后,陛下下令后宫简素,你既是郡主,自该以身作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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