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相对的,萧彻的呼吸却是依旧绵长稳健,显是留有余力,看着令嘉的目光里带着含蓄的得意。
令嘉见状,不禁暗暗咬牙。
这人仗着自己内功Jing深,内息悠长,欺负起弱女子来倒是半点没手软。
然后又不禁扼腕:早知道,早知道,当年她和神一法师修习内功时就多花点心思了。
令嘉懒声问道:“殿下可知河北传出的流言是谁做的?”
这人折腾了半天,不就是想她问他这件事嘛!
萧彻果然没有半分迟疑地说道:“是宁王。”
令嘉背上一直,猛地看向萧彻。
萧彻冲她微微一笑,似是在肯定她心中所想。
令嘉抽了抽唇角,莫怪他非要她问这事,感情是在向她邀功啊!
以他对此事的了解程度来看,宁王大约十有□□是做了他的棋子,就像之前西华山上卫王做了宁王的棋子一样。
令嘉又问:“此事于殿下有何助益?”
言犹在耳,萧彻自是有问必答:“我不喜欢雍京。”
他唇角微弯,露出一个温雅的微笑来,“所以能少来几次总是好的。”
令嘉看着他这一个笑,只觉有凉意阵阵。
她心中不禁暗叹,怎么会有像萧彻这么矛盾的人呢?
就在那剑指东宫的谣言愈演愈烈,甚至波及到东宫那未出世的两个胎儿时,皇帝终是忍无可忍,召来了钦天监的人,
皇帝冷着脸说道:“钦天监有推算天象之责,为何此次地动不察?”
钦天监的人面面相觑,满嘴的苦味。
这钦天监固然是有推算天象之责,但像地动这种级别的天象,自古以来有几个人能推出来。
可他们这波人,倒霉就倒霉在出生在了许晦之后。
许晦这人实乃易之一道不世出的鬼才。未及弱冠,即洞彻命理,天地人无所不算,他游历天下,传出偌大的名声,以至于连京中的德宗都有所耳闻,连下数诏,召他入朝为官。许晦应召入钦天监,此后接连算出黄河改道南流、陇右地动、河南旱灾三件要命的大事,德宗惊为天人,晋他为钦天监监正,凡遇要事皆问于他,他有所言,无不听从。可惜,大才之人多乖僻。那许晦鼓动德宗斥国库巨资修建了一座长生塔之后,忽然大彻大悟,竟是抛下了这显赫待遇,出家去做道士,此后便是云游四方,行踪不定。连德宗晚年数次派人寻他,都不曾寻见。
有许晦这样神机妙算恍如仙神下凡的人物在前,皇室对钦天监的要求被强行拔高到一个让人绝望的高度。
毕竟都是吃同一碗饭的,凭什么人家行,你们不行。
于是就倒霉了这帮钦天监的人。
钦天监监正上前告罪道:“当年,许监正算出陇右地动,靠的是其亲手造出的地动仪。但当年许监正辞官时,将自己所著书稿和所造器具悉数焚毁,如今留存的只有他推算的《天历》和许家送出的《浑天书》,其中并无地动仪的制作方式,故地动仪已然失传。老臣才智低微,空耗数年亦不得法复之,甘愿领罪。”
皇帝看着这位胡子花白的老臣,面色深沉似在端详,实则嘴角在微微抽搐。
怎么这偌大的钦天监就没个脑子会转弯的聪明人呢?
对于许晦这位血缘上的外祖,他岂会不知对方本领,哪里会拿他来当标准要求臣下。对于钦天监,他若真是要究罪,早在回京之初就究了,哪里还等得到现在?
眼看皇帝都下不来台了,熟知皇帝心思的近侍冯时朝监副使了个眼色。
监副愣了愣。
冯时动了动嘴,无声地念出“太子”四字的嘴型。
监副恍然大悟,上前一步说道:“官家,地动乃天地百象之一,与月之圆缺、天时四变无异,与人之过错无半点干系,那些攀扯太子的言论必为有心之人恶意构陷。”
这会冯时的嘴角也开始抽搐了。
皇帝叹了口气,也不指望这帮科技宅能理会他的言外之意了,直白道:“监副此言甚是有理,但若朕派你去和黎民百姓分说,你觉得他们可会相信?”
监副哑口无言。
皇帝沉着脸道:“朕要你们三日内拿出一个能让百姓相信的,与太子无尤的解释去平定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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