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嘉心中有些想笑,又有些发酸,这样矛盾的心情呈现在脸上便是十分复杂的表情。
“我想你能放廖三郎君的夫人回昌平。”
萧彻脸上的微笑渐渐隐去,那种放松安逸的气氛一下就紧绷起来。
他闭了闭眼,后退两步,再睁眼,凤目再不见柔情,取而代之的是极尽肆虐的怒意。
“掳走你的人是耶律齐,你知道,但你想瞒我!”一个字比一个字冰寒,话至最后,萧彻面上已是冷得骇人。
令嘉从不怀疑萧彻有闻一知十、见微知著的本事,所以她并不意外萧彻能看出这些来。
故而,她半点不为萧彻的怒意所动,只淡淡地说道:“耶律齐对我下了‘牵丝戏’,想逼我把他妹妹送到卢龙外。”
萧彻闻言,面色惊变,再顾不得生气,急忙忙地捉起令嘉的脚,褪去袜子检看,待见手中的玉足白皙无暇,却丝毫寻不见牵丝戏所特有的红点后。
令嘉这才慢吞吞地补了一句:“殿下又忘了,我用过优昙果,‘牵丝戏’对我无效。”
萧彻动作一滞,放下她的脚,面色难看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掐死令嘉。上一次,他的脸色这般难看,还得数他们的成婚之夜。
但令嘉这一番刻意的耍弄还是有些成效的,萧彻面色虽然难看,但再开口时已是冷静了许多。
“既是无效,为何要瞒我?”
“我方才说了啊,我想让雪娘回昌平去。”
萧彻看着令嘉,令嘉面色平静地同他对视。
就像令嘉不会怀疑萧彻的聪明的一样,萧彻也对令嘉的敏锐深有领会,只这一眼,他就知道她什么都是清楚了,北狄的局势、窦雪的处境,还有他的心思。
萧彻沉默了一下,放软了语气,“七娘,这是两国之计,我不能……”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能。”令嘉抢道:“用人之道,上者导之,中者诱之,下者迫之,这三者可相辅相承,却不可主次颠倒。耶律齐人在北狄,势不在你。他得承北狄储位,你难以许更高之利。无势无利,剩下的窦雪不过是食之无味的鸡肋,放过她又有何妨。”
萧彻斩钉截铁地回道:“以小谋大,便是鸡肋也不会被放过的。”
“可是你们是小吗?”令嘉哪会叫他拿话压住,当即嗤笑道:“河北、河东、河西三地强兵壮马足有上百万,运河边的粮仓里贯朽粟陈。结果你们还要斤斤计较着要一个十七岁的还怀着身孕的无辜小娘子去牺牲?全大殷的男人都死绝了不成。”
“七娘,你是在砌词狡辩,你那表妹并不无辜,她是耶律齐的胞妹,身上流着北狄的血脉。”萧彻面带薄怒。
令嘉柳眉倒竖,“她哪里不无辜?北狄的奉养,她可曾享到半分?耶律齐的福祸,她可曾与之共担?生她的是段家姑姑,养她的是窦家,娶她的是太原的廖家,同北狄有何干系?若非要揪着那点她不承认的血脉来说事,她还算你们萧家的血脉呢!”
萧彻顿了顿,却是皱起了眉,“宗室血脉……你那位自尽的表姑是赵王的遗脉?”
令嘉见他这反应,也愣了愣,萧彻不知道?虽然她也是今日才知晓段表姑的身世,但想也知道她爹肯定是知情的,她还以为她爹既然把耶律齐的线给了萧彻,早把他们家的底细交代个干净了呢!
不过这事年代久远,当事人都死了,难以追究,令嘉也不怕承认,“是,算起来,雪娘也要叫你一声表兄呢。”
萧彻如何会在意这点微末的血缘关系,不以为意道:“只雍京里,能唤我表兄的就有几十个。”
令嘉却是哼了一声,回道:“我家却是人丁零落,我三代内的表妹只得这一个,物以稀为贵,不免多有偏爱,倒是不比你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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