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恬觉得耳朵快生茧了。
这丁神婆什么毛病,翻来覆去就一句“始皇帝不会放过你的”,始皇帝知道我是谁吗?——安恬在心里吐槽:莫说丁神婆只是个用始皇帝的名声牟利的人,就算她真能联系到地底下的始皇帝……始皇帝一统天下,死后估计也是带着兵马俑在地下征战四方的勇士,他有时间管你大宁村丁神婆说了什么?那还不忙死?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说出口。
毕竟对于大宁村的村民来说,始皇帝是无所不能的。
就算全天下的始帝教众每人每天向他祈祷一千次,始皇帝也每一条都能听到!必须的!
“你这塑像是你先祖徐福亲手刻的?”安恬看着供桌上金灿灿的雕像问道。
“正是!”丁神婆傲然说道,“始皇帝不会……”
“金漆是你补的吗?要是千年流传下来,不会这么新吧?”安恬继续问道。
“自然,”丁神婆依旧傲然,“我们家可不像你们那样不诚心,自从先祖做了始皇帝的塑像,每当漆色减淡,我们后人定会焚香沐浴,亲手再次描画……”
“所以,”安恬再次打断她的话,“你们再次描画以后,和原来的一模一样吗?”
丁神婆感觉哪里不对,常安恬这话,怎么像是在诈她?
虽然常安恬平时一直文文静静的,在那个梦里,也始终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但丁神婆非常肯定,现在对方的表情就是在套话。
——因为这活儿她干的多了,像她这样只有一点点能耐的神婆,若是不会套话,怎么能在这个乱世风光这么多年?
可她的话没有问题啊?
她先祖是徐福,塑像是徐福传下来的。但她不会做旧,所以只能编出后人们时常补漆这个Cao作。
完美,没有任何漏洞啊!
所以她犹豫瞬间,便斩钉截铁地说道:“没错!自从先祖徐福做了雕像,每当漆色陈旧,我们便会按照原样进行描补,以示对始皇帝的尊重……”
安恬叹了口气,转向丁秀才:“先生,您听听她的话。秦朝尚水德,秦天子的衣服是黑的,您看看这塑像,金灿灿的,唐朝以后的皇帝才这么穿呢——所以她到底在供奉谁?”
丁神婆微微一愣。她没读过书,自然不知道这些小知识,但她擅长察言观色。
看到丁秀才痛心疾首的表情,她就知道,安恬说的恐怕是真的。
“我记错了!”丁神婆尖声叫道,“本来是黑的,我听人讲重塑金身是个好话,所以我才用金漆去补……”
这回连村长都哭了:“你刚才还说按照原样描画是对始皇帝的尊敬!你改了颜色,你对始皇帝不敬!”
丁神婆:“……”好想回到半柱香之前,掐死那个时候的自己啊!
*
大宁村民风相对比较淳朴——这是显然的,否则常安恬一个外来的女人,也没办法得到村里寡妇留下来的房子;甚至更加不淳朴的话,那个寡妇都活不到常安恬路过这里。
当然,这与外族统治者的暴|政有关。
他们取得天下之后,将中原百姓当做猪狗,田税极重,且徭役不断。男丁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官府征走,女人们也不知什么时候会被异族人看中抢走。
名节这种事情,通常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时候,人们才有心思去想。退一步讲,看重名节的人,即使没吃撑,一般来说也不会是快饿死的。
百姓都被官府折腾得朝不保夕了,还要名节有什么用?异族人又不是前朝,寡妇守节还给你发块牌坊的。
牌坊都没有,谁还管你守不守节。
就连收留常安恬的那个寡妇,也是年老丧夫,自觉时日无多不想拖累其他人,才没有改嫁。
而不是为了所谓的名节才不改嫁。
这样淳朴的村民,在知道丁神婆骗了他们,他们以前凑出来的猪羊粮食都被丁神婆私自吞了之后,也没把丁神婆怎么样。村长只是叫人从外面锁了丁神婆的家门,然后让几个年轻人在外面守着,就失魂落魄地走了。
安恬看得直叹气:世上竟有如此善良之人!要是换了她,她肯定先一把火烧了丁神婆的家——丁神婆不是用始皇帝的名义烧了好多东西不知给哪个死鬼吗?如此善用火攻之人,不烧了她的房子给始皇帝谢罪,村长等什么呢?
不过她刚来,不好一下子全盘推翻原主的人设,只能略带失望地跟着村长回去。
村长有话问她。
丁神婆会露馅,首先自然因为她作假了,始皇帝并没有给她托梦并没有向她索要贡品;其次,是因为安恬拆穿了她的谎言。
丁神婆没读过书所以她不知道自己行为里的漏洞。
常安恬呢?常安恬也没读过书,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村长看着安恬的目光有点躲闪,安恬分明从其中看到了戒惧。
她有理由怀疑,如果自己也说是做梦梦到的,村长大概会把她和丁神婆关在一起,然后一把火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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