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到前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她也说她想忘了这一切,好的、不好的全都忘了,仍旧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最好连喜怒哀乐都一并摒弃。
她问祖母,人是不是没有心,就能活得快活些?
贺兰毓始终在廊檐下听着,听了很久很久。
后半夜时屋里的声音渐渐偃旗息鼓,他走进去,温渺渺倒在蒲垫上已昏睡了过去。
他将她抱回到从前的闺房中,用热水打shi了巾栉覆在她红肿的眼睛上,一直在床边默然守到晨光熹微,起身出了门。
上元节翌日,朝中官员休沐。
弘禧阁内一早摆了早膳,老夫人前些日子往庙里去斋戒了几日,昨儿傍晚才回来,清晨派了人分别去明澄院与毕月阁,请夫妻二人前来一同用早膳。
但等了半会儿,来的只有齐云舒一个人,去往明澄院的婢女回来说:相爷不在府中。
“这一大清早的去哪儿了?”老夫人不太满意他这飘忽不定的行踪,问齐云舒,“他走的时候给你说了吗?”
齐云舒面露难色,“我也不知……昨儿个夫君与阿窈一道出门去了,夜里并未回来。”
老夫人闻言怔了下,才又问:“渺渺何时回来的?”
可不管何时回来的,两人如今都未在府中就是了。
一顿早膳默然用毕,临走时老夫人唤住齐云舒,教张嬷嬷从里间拿出个锦囊来,递给了她。
从弘禧阁回来后,齐云舒坐在软榻上,打开了老夫人给的锦囊,看着里头的东西,心里一时不知该作何滋味。
那里头是张符——送子符。
她都有多久没有和他好好儿说句话了?
那日面见太后,这场她自以为辛苦求得的赐婚,背后的龌龊被挑透了,露出一副不堪的内里。
太后和母亲都要她舍弃那些没用的情爱,只需用尽手段坐稳自己相府夫人的位置,当一颗没有感情的位份棋子,不准她犯错,也不准她使性子。
可如果太后当初早告诉她,这是一场需要舍弃感情,只为争名逐利的姻缘,她还会不会怀揣着满腔心动,上赶着去毛遂自荐?
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最初只想嫁给喜欢的人,心里对未来的憧憬只不过相夫教子、夫妻和睦罢了,装不下她们那么多的权衡利弊,可这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愚钝又后觉,贺兰毓却不是,这一年多来,他心里从始至终又是如何看待她?
她也不知道日后该用怎样的面目去对待他,笑脸相迎太过虚伪,冷脸相对她又做不到。
辰时过三刻,贺兰毓回到明澄院,径直进了书房。
早晨的光从窗户照到书桌上,他背靠在椅子里闭上眼半晌,脑海中总不断回响起温渺渺的那些话。
她说她看不清前路,但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们就像是两个被遮蔽了耳目困在迷雾中的人,都在努力的摸索着出路,却是朝着彼此背道而驰的方向。
第31章 流沙 越是想用力握紧,越是流失得迅速……
温窈醒过来时, 日上三竿,窗外的阳光已照进了床前, 床头的小立柜上还放着两串包裹好的糖葫芦,只是最外层的蜂蜜全都化开粘在纸袋上了。
她起身,朝外唤了声,月牙儿忙端着热水进来,听她问:“相爷昨夜是何时来的?”
月牙儿道:“约莫是子时过后一会儿,主子不知道吗,相爷去祠堂找的您呐!”
温窈一怔, 但片刻又恢复如常,只觉那些话教他听到了也好,总归都是她心中真实所想,寻常不知该如何开口与他谈,这一遭倒算是无心插柳。
“那他是何时走的?”
“早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月牙儿说着想起来, “哦对了, 相爷临走还留了话,说主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不必急着回去, 待下半晌他忙完, 会来接您的。”
温窈闻言没说话,起身梳洗更衣。
温家现如今没几个人了, 拢共只有云嬷嬷月牙儿并另外一个小厮, 府里的东西大多也都教郑高节那一家子搬得所剩无几, 清净之余,倒还有些冷清。
她身上的裙子皱得不成样子,只好教月牙儿出门现买了一套, 一应都拾掇好,正赶上寻常用午膳的时辰。
云嬷嬷大半年没见过她了,这回瞧着人逢喜事Jing神爽,午膳做的丰盛极了。
嬷嬷上回被齐云舒冤枉受过一顿毒打,温窈那时前往燕林庄园,将大半的银钱都留给了嬷嬷和月牙儿,嘱咐教她们好好养伤。
但上了年纪的人哪儿经得住那样一场磋磨,云嬷嬷哪怕如今伤势痊愈了,但人看着还是老了许多,幸而月牙儿懂事,常时总在一旁孝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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