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倒没错, 他是一直都在得寸进尺。
贺兰毓从不反驳, 垂眸望她,离得那么近, 他能从她清澈的眼睛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的眼睛里光华流转, 不像先前那般黯淡无神, 而是清晰分明映出他的轮廓,任由他的影子占据了她全部的视线。
目光停留在她嫣红莹润的唇瓣上,他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打算将无赖贯彻到底。
“渺渺,你若是不说话,我便当你是喜欢我的。”
他可真是理不直气也壮!
温窈白皙修长的脖颈仰出优美的弧度,望着他,眉尖几不可察地轻挑了下,微微抿着唇片刻,轻哼了声,说:“你一定是我生平见过脸皮最厚的人,没有之一。”
贺兰毓不觉得冒犯,心甘情愿地认了。
他抬手覆着她后脑勺将人重新按回到怀里,忽地说:“我下月初会离开盛京一段时间,你要答应我,别背着我看上别的男人,成不成?”
“你要去哪儿?”温窈脱口而出。
他却说教她别问,执拗地重复:“你先答应我,不能背着我不在时教旁人趁虚而入,行吗?”
温窈不喜欢这种掐头去尾的说法,心头音乐觉得不安,蹙起眉来:“你什么都不说,就光要我答应,公平吗?”
贺兰毓只好说:“是个有点远的地方。你先前既然答应了要给我机会就不能食言的,对不对?”
“那要离开多久?”温窈故意道:“如果你好久都不回来,我遇到了喜欢的人,总不能就这样耽误了吧?”
现在就已经惦记着遇到喜欢的人了?
贺兰毓听着真是心碎一地,又忍不住着急得很,手掌抚了抚她的后脑勺,温声道:“我跟你保证一定尽快回来。”
温窈却不说话。
到哪儿去,去多久都不能说,也不知他究竟与皇帝僵持到哪一步了。
“你可真会盘算……”她声音忽然闷闷地,埋怨道:“千方百计哄得我答应给你个机会,你倒好,中途一半还带占位置歇息的,要是隔个三年五载,说不得等你回来,我都不认识你这个人了。”
贺兰毓听得出她在说气话,笑说不会,“哪儿要得了那么长时间,你就答应我,别忘了我就好。”
“那总要有个期限吧?”温窈难得蛮横又不依不饶一回,“否则我现在答应了你,岂不是就要一直等着你,若是届时我记得你,但你却忘了这回事,我白等一遭,多划不来……”
就像十五岁那年,她明明等了,但最后回来的不是三哥。
心口好似突然教人狠狠抓了一把,贺兰毓手掌在她后脑勺拍了拍,有安抚的意味,郑重说:“我发誓这次一定不会教你白等,明年你生辰前,我一定回来。”
她生辰在每年七月底,距现在还有一年零五个月。
他说完后,温窈埋首在他领口好久,终于点头嗯了声,“那好,如果你那时候没回来,我是过时不候的。”
贺兰毓不敢马虎,她心里主意大,一向说什么是什么。
后来花园中起风了,两个人狐裘披得再厚实,冷风灌进衣裳中吹过几个来回,热气儿也全都散了个干净。
女人身子弱,贺兰毓不能教她受冻,便将她送回了院子,直送到廊檐下,看着她进了屋关上门,他转身往外去,阔然几步便消失不见了。
那日之后的贺兰毓总是很闲,除却固定上朝不能缺,余下时间几乎都在温家蹭她的饭和桂花茶,跟在她身后去花房消磨时间,每每都要至日暮时分才离开。
她的书架上有一本棋谱,很珍贵的孤本,那些闲暇的日子里,两个人得空便相对坐在软榻上琢磨,但还没等破解第二幅残局,到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启程前一天,贺兰毓比寻常晚一点来温家。
这一趟并非空手,他将自己那只木偶娃娃和一份密封的文牍交于了温窈。
“娃娃和你那个凑一双,权当给你做个伴儿,文牍就别打开看了,若是等我走了,皇帝还对你贼心不死有非分知想,便将这个承给他。”
他就是有私心的。
哪怕自己要走了,也得千方百计在她心里留下点痕迹,不愿被她当做一个不痛不痒的旧人,哪怕忘记一丁点儿都不行。
温窈拿着东西,眉尖忍不住蹙起来,“你能不能别拿这种语气说话,像是交代后事,听得人心慌。”
贺兰毓满心放不下硬是教她生生给打散了,只好又着重嘱咐了句:“总归你切记别私自打开这份文牍,当然,我盼你是用不上的。”
许是因临走前事务多,那天留下东西后,他没像往常那样留下用膳。
出门时温窈又忍不住问他究竟是要去哪儿,但贺兰毓态度坚决,到底是没说,还教她不准去问旁人。
可温窈如今早已不像从前那么听他的话,不教问这种藏着掖着的法子,只会教她更好奇,甚至好奇得一晚上没睡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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