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年轻人全都长得人高马大,营养过剩的模样,这个时候去劝阻只能是自讨苦吃,但莫微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挡在了那个流浪汉身前,一股腥臭的尿sao味在空气中发酵。
“哎哟,哪里来的见义勇为的路人啊。”那个刚刚撒过尿的年轻人有些夸张地叫了一声,声音是刚变声的那种粗砺公鸭嗓。
莫微将蜷缩在地的流浪汉扶了起来,拿着手上的终端道:“我已经把刚刚那一幕拍下来了,如果发到网上,恐怕会有无数个见义勇为的路人天天找你们。”实际上,刚刚发生得匆忙,莫微根本没来得及拍摄,就直接挡了出来。
他希望能用可怕的后果吓退这些人,即使是面对这样的人,他也并不会真的借助于网络暴力,线上暴力一旦发酵后果根本难以想象。
三人中染着蓝发的那个少年色厉内荏道:“你以为我们是被吓大的呀。”另一个戴着鼻钉流里流气的年轻人直接呛声:“跟他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这个年纪在校外混的人思维逻辑根本不能以常理来推断,他们做事不考虑后果,更别提什么趋利避害,心气上来了,行动间就只剩肆无忌惮的破坏与发泄。告诫只会激怒他们,根本无法制止他们的荒唐行动。
被鼻钉男一脚踹向腹部的瞬间,莫微下意识后退,随之向后挥动的手本能地缩起,指尖似乎掠过一丝布料的触感。
在这类似于滞空阶段的奇异时间中,莫微看见一个戴着兜帽的高个身影步履从容地从鼻钉男和自己之间走过,奇异的是,莫微能清楚看到他踏出的每一步,但眨眼间他似乎已在十步开外。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那只凶狠踢踹过来的脚有些滑稽地转过一个奇异的角度,而后带着鼻钉男整个人一起跌进了shi透的脏褥子中。
其他两个人也好像突然失去了平衡控制,接二连三跟着那个鼻钉男滑向了同一个方向。
摔倒的砰然巨响中,刚刚经过的人兜帽滑落,长及肩部的金发随风轻晃。
与尿ye来了一个亲密接触的三人几乎是骂骂咧咧地站起了身,他们还搞不清楚状况,直觉与刚刚经过的路人脱不了干系,竟齐刷刷冲向了正慢慢悠悠前行的金发青年。
那三人挡在金发青年面前,而后也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竟齐齐噤声,匆匆跑开了。
所有一切都发生在倏忽间,那金发青年的步履不曾有任何减缓。莫微看着对方熟悉的兜帽以及背在身后的黑色琴盒,认出对方便是之前在音乐广场夜里拉小提琴的流浪乐者。
神秘感、疏离感、暴力……莫微心里突然一个闪念,追向了那名乐者。
金发乐者浅蓝色的眼瞳从莫微身上滑过,那里面只有一片静止的冰湖,他脸部的线条却十分柔和,似乎随时便能漾起春风。
莫微感谢了对方刚才的帮助,开门见山地询问对方有没有兴趣兼职模特,他一边跟在乐者身侧,一边描述这个工作的种种细节,使这个工作显得靠谱有吸引力,且自己不至于像是街头骗子。
乐者似听非听,不置可否,在莫微终于凑不出新的信息,有些忐忑地望着乐者无动于衷的侧脸时,乐者终于停下了脚步,橘色的夕阳舔过他金色的长睫,高挺的鼻梁和修长的脖子,刻下一道完美颀长的剪影。
“提供食宿吗?”清冽声音问出了莫微意料之外的问题,金发蓝眼的青年表情温和,立在那里的身姿宛如一棵沉默的松。
当莫微带着梵德尔——那名流浪乐者,一起回到学校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一点不可思议:自己竟然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带着一个陌生人来到了自己的宿舍。
但是当他看着梵德尔的眼睛时,就像是那晚听小提琴曲的时候,他想到了白鸟滑过海面,鹰隼翱翔苍穹,所有的忧虑与烦扰都被挤到了意识的角落,这个人似乎只会让人联想到安心和自由。
幸好学校的宿舍条件不错,空间还算大,莫微将单人床让给了梵德尔,自己往地上铺软垫:“等到了周一,我再找住处,这两天你先暂时住这里吧。”
莫微的想法是等到周一便将梵德尔带到李柯面前,他心里有一种不明来由的相信:梵德尔绝对就是李柯需要的那个模特,似有若无的抽离感,诱人接近的神秘感,还有无邪的残忍和纯粹的暴力美。
虽然梵德尔看起来气质温和,但是在他的眼中隐藏着某种力量。
梵德尔看着莫微若有所思,他其实可以算是一个身份不详的流浪汉了,结果眼前这个学生竟然毫无戒心地与他一起吃了晚饭,甚至还带着他来到了自己的住处。
这个世界竟然还有这样没有防备心的人吗?梵德尔记得这个人,曾经在音乐广场的寒风中颤抖着递给他零钱。他的学校离椒城并不算近,他……是特意去椒城找的所谓模特吗?“特意”两个字像是酸甜的气泡水,混进了平静的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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