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稚寻了家卖鱼饭的食肆坐了下来点了一份与鱼羹和鱼饭,同伙计顺口聊了几句,再加上在船上得到的情报也不难猜到怎么回事。
井氏的封地土地肥沃,但农作物对水的需求很大,为了争夺水源,各个村社聚落每年都要打架,她继承家主之位还没一个月便赶上了。
对此这种事,历任家主都是只要不是闹得太过分便睁只眼闭只眼,毕竟水源关系田里的出产,农耕社会里,田里的出产牵系的是全家人的命,封君哪怕想管也没法管,不管帮哪一边都会引起民愤,只能装聋作哑。
井稚嫌烦,找人勘测了各地的河流水源,从府库里挪了一大笔钱修建了一系列水利工程,灌溉封地上大部分的土地,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她走的时候灌溉系统已竣工,理论上井氏应该更加富庶。
实际上也的确更富庶了,但富庶与民无关。
粮食产量增加了,税赋也增加了。
大野泽多蚌珠,因而临湖的村落还有珠税,珠税这几年同样一增再增。
手里没钱,氓庶自然不会有购买欲望,氓庶不买东西,商贾自然也来得少了。
食肆烹饪用的鱼鳖食材都是当天从大野泽里捞上来的,非常的新鲜,新鲜大抵也是唯一的优点了,缺油少盐更少调料,不论是鱼汤麦子混煮的鱼饭还是鱼羹,鲜美之余都有很重的腥味,非常的原汁原味。
井稚慢条斯理的将鱼饭吃干净,鱼汤饮得涓滴不剩,连汤里的鱼块也一一挑出来吃掉所有的鱼rou。
左等右等都没等来井稚而跑来找人的井河看到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
井稚生命前十五年的饮食一直都在诠释什么叫食不厌Jing脍不厌细。
吃鱼只吃两腮最鲜嫩的那点rou,吃羊rou只吃羊身上最嫩的几片rou,哪怕是吃菜,只取菜心最嫩的两片叶子,饮一碗汤,必然是用十几只鸡鸭为材料的高汤。
四年前的井稚是绝对不会碰这种街头饮食的,遑论吃完。
家主你是经历了什么?
看到井河,终于吃完的井稚掏出一条帕子擦了擦嘴。“我知道你很无能,但没想到你这么无能。”
井河就算吃公攒私也不敢攒得这么肆无忌惮,虽然人会改变,但井河变了的话,她都告诉他自己回来的日期和路线,这一路走来就不可能平平安安的。
不是吃公攒私,那就只能是讨好权贵以求平安。
井河无言,和井稚比起来,他的确很无能。
☆、第二章初见
虽然看不上井河,但井稚还是得给他收拾这个烂摊子,毕竟她回来了,她才是井氏的家主,她想不想要井氏是一回事,井氏被别人给吞了是另一回事。
自古以来国君与臣子之间是此消彼长的,一方强就有一方弱。
开拓时代,所有人都在垦荒,要想也没什么能抢的,君臣齐心协力垦荒,但随着开拓时代结束,进入方国互相抢别人开垦好的地盘后,所有的关系都改变了。
诸侯不再臣服王权,下克上,蚕食王畿之地,削弱王权。
最早的方国地盘都不大,撑死也就几座城邑,国君自己加上家族成员就管得过来。但小鱼互吃,吃出了大鱼,疆域扩大到了单凭国君自己管不过来的程度,将土地分封给了忠诚于自己为自己立下汗马功劳的公卿大夫。
早期的公卿大夫们是忠心的,跟着明君发动战争,开疆拓土,但没有任何国家会一直处在开疆拓土中。
发展到颈瓶时自然该分rou了。
诸侯们曾经对人王干过的事在自己身上重演了。
强大的公卿大夫不是以取代国君为目标就是以裂土成附庸为目标,大部分都是后者。弑君没什么,但臣子自己上位为国君就是大事了,国内外的反对会很厉害。成为附庸,同样可以成为国君,附庸国也是国,有了国君的名分,可以再慢慢提高方国的等级。
并且封尘裂土为附庸是先例可循的。
最早的一桩例子发生在青帝临终前,那位正式拉开了分封大幕的帝王在临终时将数位是诸侯家臣,却对人族有功绩的人封为附庸,不是自己封的,而是给了诸侯封附庸的权力,然后强迫那几位诸侯封家臣为附庸。
权臣们和诸侯僵持不下都会以青帝临终时的案例为由和解,诸侯允权臣为附庸,裂土建国,权臣成了外国人自然不能再把持朝政。
井氏自然也有成为附庸的梦,但在井稚看来那就是白日梦。
的确,成功者很多,但哪一个成功案例不是短则七八代人,多则十几代人一代又一代的接力造就?
井氏有梦想,却没有别人的脑子。
井稚倒是有脑子,但比起家族在百年后成为公族,她更在意自己有生之年痛快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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