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攥着楼梯的扶手,头上冒着汗,腿直打哆嗦。任谁都能看出我在强撑,不过来来往往的治疗师和药剂师都专注于自己的事情,谁都没理睬他们的同事。用奄奄一息未免有些夸张了,不过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我当下的状态。尽管刚才的爆发证明了我还能让几个成年男子头痛不已,现在的我只能靠着墙喘粗气。
我转过头,感到胸腔里传来尖锐的刺痛感,不得不用另一只手紧紧捂住腹部。朱利安看着我,忽然走过来紧紧揽住了我的肩膀。
“我以为我失去你了——阿米莉娅,这就是你的感受吗?在那几年里,你就是这样熬过来的吗?”
他狂热而急切地在我脸庞说,接着松开胳膊,吻住了我。除了他离开那晚,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动情。我应当为他的深情而感动。可我只是站在那儿,盯着他右耳的轮廓,直到他松开胳膊,握着我的手等着我的反应。
我轻轻地挣脱开来,他不解地望着我。我小心翼翼地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了下来。朱利安的脸刷地一下子白了,有几分喜剧的色彩。他木讷地接过戒指。我头一次见到他如此手足无措的样子。他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有些沾沾自喜意识到这点。
“我希望你能再求一次婚。”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显得十分迟钝。“什么?”
“上一次,我没有给你真正的答复。”求婚吧。我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如果你不想的话,就拿着戒指走出去,再也别回来。我只说了前半句。
朱利安明显松了口气,几乎没有犹豫就单膝跪了下来。有几个病人朝我们这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但大部分人还是在做自己的事情。就像我们是一对演员,不管不顾地在没有观众的剧院里上演着自己编导的戏剧。
第二场,第三幕。阿米莉娅·史密斯逼迫朱利安·迪戈里向她求婚。
我心里忽然冒出了这句话,差点笑出声来。朱利安拿不准我是什么意思,我能听到他脑袋里的齿轮在拼命转动着,同时进行着好几种运算。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到底想要什么结果,我只觉得这样做是对的。不,我感觉我必须这么做,不然没法安心地戴着这枚戒指,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也许我还认为,再有一次机会的话,我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膝盖碰到地面时,朱利安皱起眉头,似乎忍受着莫大的痛苦。但他说话时声音很平稳。
“阿米莉娅·史密斯,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我望着他,忽然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了。
“我愿意。”
☆、第34章
为什么我没有死,反而站在这家礼服店里,打量身上的长袍?
答案很简单:索命咒没有夺走我的命。确切来说,我在施咒时还不够坚定。
其实这未免不是坏事,我听着店员(一个叫玛丽的姑娘)的指令在镜子前转了个圈,模模糊糊地想到。至少,我能在特蕾西的陪伴下选择我的婚纱。我隐约听到特蕾西说了句什么,有些恍惚地走回更衣室,换上另外一条裙子。
我告诉朱利安,他可以决定婚礼的一切。教堂和场地、宾客名单、酒水和开胃菜,还有日期和具体时间;我只要求决定伴娘们——特蕾西自然而然地成了首席伴娘,而包括丽莲和洛瑞·艾伯特、格蕾丝·霍洛威、劳拉·戴维斯、以及苏珊·亚当斯在内的另外五个姑娘是我的伴娘。
说真的,我对苏珊回复邀请的速度感到十分惊讶,毕竟我们已经很久没说话了。出于某个说不出口的原因,我觉得她应当在场。至于劳拉,其实我们断断续续地有过几次通信,主要是向对方寄圣诞贺卡。我们奇迹般地又联系上了,这其中的功劳非朱利安的猫头鹰莫属。至于丽莲和洛瑞,我并不反感她们的陪伴,再加上特蕾西的因素,将她们包括在内几乎成了一种职责。格蕾丝是我在圣芒戈的朋友,因此她也被算在内了。
格蕾丝和我的关系比起友谊更像是为了“方便”;在圣芒戈实习的日子里,我们互相为彼此提供了都渴望的尊敬和关照,之后就自然而然地成了朋友。我们从没——至少我没有——考虑过我们是否真的喜欢彼此。就像我说的,在未洗的便盆、挥舞的魔杖、施展的咒语和上过浆的制服之间,把我们的关系归于“友情”更方便。
就这样,我凑成了一个小小的六人伴娘团,与朱利安的伴郎团正相对应。巴塞罗缪·博恩斯也在其中。此外,我坚决要求由老约翰·艾伯特先生陪我走红毯。除了厄尼·麦德森,他是我生命里最接近父亲角色的人物。他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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